笔下文学

来娣的轮回一（第2页）

我打了个喷嚏小声地说：“妈妈对不起，奶奶的房门锁了打不开。”

我妈背起我，骂骂咧咧地带我到村卫生院看病。

感受到妈妈的体温传来时，我心想要是一直生病就好了。

于是，真的我就病了一个多星期都没好。我妈不得不把一部分精力分出来照顾我。

我奶奶一把拍掉我妈手上的药，骂道：“赔钱的玩意，要死了还是咋的？都一个星期了还没好，不好就别治了，浪费钱，害得老娘没法去打麻将。”

说来也奇怪，停药后第三天我的病也好了。可是我不开心，因为爸爸妈妈又要走了，还带走弟弟。

我哭着追出去好远，他们坐着班车头也不回。我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摔了一跤，再也追不上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从我会走路起，奶奶就让我干活：洗衣服、烧火做饭、喂鸡鸭……

我干活越来越多，她打麻将越来越晚。到了上学年纪，奶奶依然没有送我去上学的打算。

一天下起了大雨，雨水瓢泼而下。

在山村，这种天气成年人都不敢出门，就怕遇上山洪或者山体滑坡。

这时，奶奶喊道：“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鸭子还在河里，还不快去把鸭子赶回来。要是少了一只，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看了看门外的雨，说：“奶奶，现在雨太大了，等雨小一点我再去赶鸭子。”

奶奶听了，操起拐杖劈头盖脑地朝我打下来：“反了你了，叫你干活你还讨价还价了。叫你现在去就现在去，再不去我打断你的腿。”

我弯腰揉搓被打疼的腿，披着一块塑料布，戴上斗笠便走进暴雨里。

大雨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根本看不清路，连续摔了好几跤，身上湿透了。

河水早已漫出河堤，浑浊而汹涌。哪里还有鸭子的影子？

我四处搜寻，最后发现鸭子躲在一处灌木丛中避雨。

此时雨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来娣，这么大的雨，你在这干啥，小心被冲到河里去了。”

是村长刘大明。

“伯伯，奶奶叫我来赶鸭子回去。”我边回应他，边把鸭子赶出来。

“真是的，你不懂，你奶奶也不懂吗？这么大的雨，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走，伯伯带你回去。”村长说道。

在村长伯伯的帮助下，我把鸭子都赶回了家，一只也没有少，我也成了落汤鸡。

村长伯伯见到我奶奶就生气地呵斥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么大的雨，你让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去赶鸭子，万一把她冲进河里去怎么办？”

奶奶不以为然：“一个丫头片子，冲河里正好，反正也是个赔钱货。她没了，正好省几口粮食给我孙子吃。”

这些话从奶奶那薄薄的嘴唇说出来，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原来这才是她让我下雨天去赶鸭子的目的。要不是遇到村长，我或许早没命了。

我瑟瑟发抖，可我明明不冷。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的，既然生下来就得好好对待孩子，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差！

你看看这孩子，说是七八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有五六岁。你这么做简直是在作孽，迟早会遭报应的。

“来娣是个好孩子，都八岁了你还没让她去上学。她爸妈不管吗？”村长说，“国家明文规定，孩子有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权利。你们必须得让她去上学。”

我听了村长的话，停止了发抖。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替我说话。

上学这件事我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上学？女娃子上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帮衬家里。”奶奶嗤笑道。

“不让上是吧？”村长说，“那以后你们家每年的青苗费我就扣下了，什么时候让孩子上学我就什么时候给。”

说完，村长伯伯离开了我家。

他前脚刚走，我奶奶又开始了对我打骂：“你个贱蹄子也想上学？我让你上！我让你上！看我非得打断你这非分之想。”

我边跑边躲奶奶挥下来的竹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