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以事情蹊跷,沿途窃窃私语。不久,返至梁村,梁日初以及一众主战父老,早在梁馆相候,一见陈暖归来,忙问战情如何?
陈暖微笑曰:“莫村狮会教头吕步云,果然利害,怪不得被其称雄也。今次若不是我有家传绝技,亦败在他手上!”
日初急曰:“然则陈师傅已将他杀败乎?”
陈暖曰:“大家战了许久,彼此都无法取胜!后来他跳出圈外,谓有话跟我说,我乃停手,听他有何说话,原来他向我提出和平。在初,我本不肯,但后来一想,我个人无问题,惟是想到盛乡与莫村将来,还是彼此和平相处好!况步云此人已经利害,未必能够取胜于他,更有只雌老虎莫清娇,听说她之技击,比较步云高出十倍以上,欲要把他二人击败,实在不是易事。何况纵能把他二人击败,他亦有师兄弟之辈,替他报仇。如此兵连祸结,盛乡与莫村,永无宁日,世代子孙,都蒙其害矣。所以在我想,既然他诚意求和,盛乡亦以接纳为宜。此乃我个人之意。盖我今日与步云交手,自问尚无取胜把握。如盛乡不愿接纳和平,则另聘高手,再与他斗。我自知技击肤浅,不再置身此中矣!”
日初各人,听见陈暖如此说,不禁愕然相视,久久都无人敢出一语。馆中空气,顿时冷寂起来。移时,日初始曰:“敝村弟子,被他打伤多人,狮头仍高悬在他狮会,如果就此罢手,实难甘心也。”
陈暖闻言,哈哈大笑曰:“你等尚说不甘心?然则两次出墟,逢姓莫之人便打,伤者逾百;现他稳占优势,本可以牙还牙,一如你等所为,率众杀入本村,逢人便打,你等将何以抗?但他不愿出之,反而提出和平。倘盛乡仍不接纳,则战祸之实,当在你而不在他。愿你等平心静气,再三思之!”
陈暖此番说话,马上激动起乡中主和份子和平气氛,极力赞成陈暖主张。其余在乡间无甚地位之乡人,亦以陈暖言之成理,冤家宜解不宜结,倘因一时意气,苦缠下去,伤人伤财,无益之至也。你一言,我一句,多赞成和平。主战份子见大势已去,难再固执。
陈暖以成功在望,不禁大喜,盖可藉此弥缝他之失败,堂堂皇皇返省垣也,遂乘主战份子意志动摇之际,接着曰:“盛乡既已有意接纳和平,待我通知他狮会教头,择定日子,俾两村主事人,大家开诚相见。希望此次见面互相尊重,互相退让,庶能得化干戈为玉帛!”
日初在无可如何之中,祗有答允陈暖,请他代劳一趟,通知对方择日相见。陈暖以事不宜迟,迟又会生变化,自己连忙复奔出太平墟,来到狮会。恰巧莫村父老莫应时等各人,闻知梁村又聘得省城教头,到会寻仇,故咸出墟,视看究竟。步云见陈暖匆忙而至,起身招呼,并介绍与座中各父老相识。时,莫清娇亦在座中。陈暖见她长眉入鬓,风姿绰约,谁料此人就是鼎鼎大名之神腿莫清娇,心念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以斗量也!
馆僮阿寿献过茶,陈暖先曰:“吕英雄,幸不辱命!梁村之人,给小弟晓以利害,现在已愿接纳和平,要小弟转知盛乡主事人,择定日子,大家开诚相见,以谋两村恢复和平相处!”
莫村父老,多不好生事者,奈何梁村人步步相迫,不得不起与之抗,今他既愿意和平,自然高兴,即时答复陈暖,定期明日午间,各派代表在城中龙记茶楼谈判。陈暖得到答复,回返梁馆,通知日初等各人。一班主战人物,悄然无语,离馆而去,留下梁少云以及几个主和份子。日初等各人,虽然不欢而去,但陈暖绝不以为意,良以他此次与步云比武,明明不是步云敌手,而步云能成全他,不至败绩昭张,为人所知,故对步云祗有感激,而无稍存敌忾之心,梁村为己一劝,以格于力量不及,不得不屈服,能将此事斡旋成功,便好落场矣。因此陈暖心里,快活非常。
少云并无家人在乡,是夕,留几个父老在馆中,招待陈暖。少云在省多,向少理乡间之事,每年仅清明返乡省墓而已,故对莫村为和为战,均无意见。是夕,主和派各父老,以己方获胜,和平在望,心中特别高兴。陈暖更不消说。是以各人开怀畅饮,由黄昏而迄中夜,始各归寝。
一宿无话。翌日午间,陈暖陪同梁村父老到太平墟,直登龙记茶楼。时,步云及莫村中人已先在座,睹梁村父老已到,乃吩咐走堂,将座中之台,排成一列。莫、梁两村父老,分东西两排坐下,经过一番商量,由莫村将梁村狮头送返,大家无条件成立和平协定,两村父老签字负责,各自约束自己村中子弟不得再生事端。各事商妥,略进茶点后,梁村父老乃返梁村。陈暖以任务完毕,无谓逗留梁村,乃偕四个门徒返回省城。少云亦以铺中事忙,不能久留,随陈暖一起返省不提。
且说吕步云、莫清娇以两村恢复和平,为之高兴不已。时,教头张雄伤势,经已痊愈八九,再过几日,已恢复健康。吕步云更为欢喜,盖狮会主持有人,自己可卸责任矣。莫家子弟,虽极为不愿,无奈步云主意已决,众人挽留不住。步云与清娇同返莫村居住,闭门栽花莳草,窗下画眉,说不尽人间快事。
光阴易过。转瞬之间,又是黄梅时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