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柔莺从包中抽出女士香烟,点燃,烟雾缭绕间,她才惊觉自已不知何时已沾染上抽烟的习惯。迟疑片刻后,她还是深吸一口,似想借这尼古丁的慰藉,驱散些许烦恼。
曾经的她,一心追逐身份地位,在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上狂奔,对身旁默默付出的秦川视若无睹。秦川在家族中受尽白眼,却始终如一地守在她身后,精心准备一日三餐。那些日子里,安柔莺满心满眼都是向上攀爬的渴望,从未珍惜秦川的好,亦未曾给予他丝毫情感回应。
这一次,为了那所谓的权力、金钱与地位,她再次狠心地伤了秦川的心。独自走回办公室,那熟悉的空间此刻却显得陌生而冰冷。她的目光落在身旁那个空缺的位置,往昔秦川送午餐时的温暖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时,无论她是否曾投去关注的目光,秦川总是带着微笑坐在那里,静静地陪伴着她。
如今,办公室的空旷恰似她内心的孤寂,毫无生气。她不禁想起,自已身为安家唯一继承人,为扛起家族重担,早已摒弃了身为女子的柔弱与温情,甚至压抑了人类最基本的情感。而沈家,那般庞大的家族,沈幼薇却能为了秦川毅然舍弃,不惜将沈家搅得天翻地覆。相较之下,自已却因这小小的安家产业,轻易地放弃了深爱自已的秦川。
安柔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纠结之中。往昔与秦川相处的温馨片段不时浮现,三个月前在爷爷家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尴尬趣事,此刻想来竟也带着一丝苦涩的甜蜜。她苦笑着抬头,在心底对自已发出灵魂拷问:难道自已的一生就只被金钱和家族继承人的身份所束缚?成为安家继承人难道就是最终的梦想归宿?可即便真的如愿,那又能填补内心的空洞吗?
而在安家另一角,安仁梁正紧锣密鼓地谋划着一场阴谋。这段时间处于滨海权力巅峰的他,绝不容许任何可能威胁到自身利益的集团存在,尤其是秦川所掌控的那个他向来不看好的集团。“秦川,原本你若知趣退出,念在往昔情分,我或可网开一面。但如今,休怪我无情。”安仁梁面色冷峻,拨通了一个神秘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早有准备,语气中难掩兴奋:“老板,总算盼到您的指示了,我都等不及了!可以动手了吧?”安仁梁深吸一口气,决然下令:“动手,刻不容缓!”言罢,他挂断电话,独自坐在办公椅上,眼神冰冷如刀:“这块地关乎与吴家的合作大局,绝不容有失。为达目的,即便取秦川性命,我亦绝不手软,绝不后悔。”
秦川与莲花在返程途中,对即将降临的危机浑然不知。莲花率先察觉异样,她目光锁定后视镜,表情瞬间严肃:“哥,那辆车从工地出来就跟着咱们,恐怕来者不善。”秦川心领神会,猛踩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大戏就此拉开帷幕。
他们在道路间左冲右突,从宽阔的大道到狭窄的小道,再到逼仄的小巷,最终被逼入死胡同。秦川愤怒地猛拍方向盘,心中笃定这是安家的阴谋。莲花身手了得,秦川本打算若甩不掉追踪者,便让莲花出面解决。于是,两人毅然下车。
对面车上下来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凶悍的壮汉。莲花目光扫过,瞥见其手上的蛇头纹身,身体猛地一颤,声音也变得颤抖:“你是……十几年前的那个?”秦川察觉到莲花的异样,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意识到眼前之人绝非等闲之辈,恐怕莲花也难以应对。
黑衣人眯起眼睛,打量着莲花,很快便认出了她:“哟,这不是魏家的小丫头吗?当年奉命将你们一家斩尽杀绝,却让你给逃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碰上。”莲花全身紧绷,声音虽带着恐惧,却仍不忘提醒秦川:“哥……我去引开他,你赶紧跑!”
对面的男人不慌不忙地脱下手套,像是在回忆一段久远的往事般自言自语起来:“这可真是缘分呐。想当年,你们魏家不知怎地得罪了我老板,我受命于他,对你们一家展开了屠杀。那么大的家族,居然没一个能与我抗衡的,真是令人失望。你这小丫头倒是命大,让你多活了十几年。你的家人,都是我亲手拧断脖子,一个不留。之后我一直在找你,可半道上杀出个鬼背,那家伙确实厉害,我与他缠斗许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后来得知你被大佛收养,我想尽办法要除掉你,无奈大佛身边高手如云,我根本无从下手,本都打算放弃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儿又遇见了你。”
说罢,他将手套狠狠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接着身形如电,一个箭步越过秦川,砂锅大的拳头裹挟着风声,重重地砸在莲花的肚子上。莲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四五米,在地上滑行许久才停下。她挣扎着站起身,白皙的手臂瞬间被鲜血染红。还没等她站稳,那大汉又是一脚踹来,莲花再次倒地。
秦川见状,急忙挡在莲花身前。倒在地上的莲花拼尽全身力气拽住秦川的裤腿,虚弱地喊道:“别管我,快跑!”然而,那黑脸大汉却似乎很享受眼前的场景,只听咔嚓一声,秦川左臂骨折,他痛苦地大喊:“混蛋,你们是冲我来的,放了她!”
黑脸大汉回过头,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秦川冷冷笑道:“杀你?我不着急。但这魏家的小公主,我找了十几年,可不能再放过了。”说着,他用力踩住莲花的手,莲花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大汉又是一脚踢向秦川,秦川像炮弹般重重地砸在墙上。此时,莲花再也忍不住,大声喊道:“你别碰他!”大汉微微一笑:“哦,原来不是你不疼,是没打到让你更疼的地方啊。”
秦川口吐鲜血,他本就未曾习武,这两脚已让他命悬一线。莲花强撑着站起身,却因伤势过重,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她双手撑地,勉强抬起头,望着面前如高山般的黑衣大汉。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天杀的赵文耀,放开我的莲花!”莲花抬头一看,竟是孔安。孔安如猎豹般迅猛,一个箭步上前,一脚直踢赵文耀面门。可赵文耀只是微微一晃,流了点鼻血。他大手一抓,握住孔安的腿,用力一甩,孔安便像破布娃娃般重重地砸在地上。
孔安迅速爬起,扶起莲花和秦川,对秦川说道:“少爷,我留下来,你带着莲花跑。”秦川咳出一口血:“那你怎么办?”孔安苦笑着说:“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能保护你们,也算死得其所。”
言罢,孔安冲向赵文耀,攥紧拳头挥出,赵文耀轻轻一用力,便接住了这一拳,紧接着只听咔嚓一声,孔安的手无力地耷拉下来。孔安眉头紧皱,却毫不退缩,一个起跳,骑到赵文耀脖子上,一只手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脖子。赵文耀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孔安脸上,孔安忍着剧痛喊道:“莲花!秦川!快跑!”
莲花心急如焚,大喊:“一起走,快!”孔安却依旧紧紧勒住赵文耀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跑起来!别回头!以后的路要自已走,好好活下去,不要放弃!”
秦川和莲花艰难地坐上了车,秦川右腿已麻木,他对莲花说:“坐好。。。。。话未说完,只听咔嚓一声,赵文耀拧断了孔安的脖子,将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在车窗上。孔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个痛苦的笑容:“我的莲花……跑起来……别……回头……”
莲花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孔安的名字,眼中满是绝望与痛苦。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鬼背和铁拳总是带着她疯玩,每次回来时她都像个小泥猴,唯有孔安,会温柔地为她洗净污渍,给她穿上漂亮裙子,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讲述动听的故事。在莲花心中,孔安早已如同亲生母亲一般。如今,目睹孔安毫无生机地瘫倒在地,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愤怒地朝着赵文耀吼道:“你这个混蛋!”
汽车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秦川在一旁轻声安慰:“没事儿的,莲花,没事儿。等我们待会儿出去……”话未说完,一声枪响打破了短暂的平静。莲花瞬间感觉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她下意识地低头,只见胸口鲜血如注,止不住地往外流。秦川以为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并未太过在意,依旧耐心地安慰着:“没事儿的,等我们逃出去,一定会为孔阿姨找到一块风水宝地,好好地埋葬她。我们不能让孔阿姨白白牺牲,我们一定要逃出去。”
莲花此时已被悲痛与死亡的恐惧笼罩,她握住秦川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让秦川微微一愣。莲花虚弱地开口:“秦川,谢谢你,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可能我这个人就没有这个命吧?”她再次低头看向中弹的胸口,鲜血仍在不停地翻涌,她轻叹一声,声音颤抖:“秦川,我直到遇见你之后才知道,原来人可以这么快乐,原来我也可以露出笑脸。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秦川急忙说道:“你这丫头在说什么傻话,我们马上就到……”话还未说完,他便目瞪口呆地发现莲花已奄奄一息,胸口的血源源不断地冒出。他惊慌失措地喊道:“莲花你中弹了!”而此时的莲花眼神已经开始迷离,她自顾自地呢喃着:“秦川,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我还没有和你一起看过日出,没有一起爬过山,没有一起去过海边……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你说我还能认识你吗?”
秦川紧紧握着莲花逐渐冰冷的手,声音颤抖得厉害:“丫头,你别说傻话,咱们不会死的。咱们会一直活着,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就带你去爬山,带你看日出,带你去海边,带你实现你所有想完成的梦想……”然而,莲花紧握着的手却缓缓松开,那原本充满活力的双眼也渐渐失去了光彩,头无力地歪向一边,胸口的伤口不再出血。秦川疯狂地呼喊着:“莲花!莲花!看着我,不要睡着啊,莲花!”但莲花再也无法回应。
在那家市内医院里,秦川满身鲜血,怀抱着莲花,神情绝望地在大厅中嘶喊着:“快来人啊!快来救命啊!”然而,大厅中的人们都各自忙碌着,无人理会他的呼喊。秦川最终因失血过多,意识渐渐模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着“快来人……快来……救……”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另一边,安家的安仁梁接过电话,电话那头的赵文耀缓缓说道:“老板,两个人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中了我两脚,也差不多了。”安仁梁疑惑道:“怎么会是两个人?”赵文耀解释说:“老板,和你说了,你可能不相信,还有一个是魏家的那个小公主。”安仁梁一愣,随即说道:“魏楠?”赵文耀赶忙应道:“是是是,就是她,把我都吓了一跳呢。曾经为了和他们家竞争,你让我去杀了他们全家,这孩子一直没找到,今天可让我找着了,而且被我一枪打死了。”听到莲花已死,安仁梁内心稍感平缓,不禁感叹世界真小,原来秦川身边的莲花就是那个魏楠。
与此同时,在秦家,正在医院养伤的秦林豪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请问是秦川的家人吗?今天下午秦川先生抱着一位女孩儿来到了我们医院,秦川先生现在在医院里进行抢救,有生命危险,而那个女孩儿大概率已经救不活了,我们现在需要家属过来签字。”秦林豪闻言瞬间跳了起来:“你说什么?秦川有生命危险?!”电话那头的医生立刻回复:“现在秦川先生有生命危险,还有他带来的那个女孩儿多半已经是救不活了,失血过多。嗯,我们这边需要家属签字。”秦林豪立马问道:“在哪?”对面医生回答:“在滨海的第一人民医院,请你们快一些,因为现在秦川先生的情况比较严重,他的身上有不同的骨折,他的肋骨折断了,插中了他的肺管,所以现在已经下病危通知书了,没有家里人的签字,我们不敢擅自动手。”秦林豪立刻大喊:“莺烟!!辉毅!!”
吴莺烟和秦辉毅听见声音后探头进来问道:“怎么了爸?”秦林豪焦急地大喊:“快快去滨海市的第一人民医院,秦川被下病危通知书了!!还有一个女孩儿医生说救不活了,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夫妻俩听闻儿子有危险,立刻噌的一下窜了出去。
仅仅几分钟后,他们便来到了第一人民医院,按照医院号找到了对应的手术室。手术室门口的医生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到来,立马上前问道:“是秦川的家人吗?”秦辉毅赶忙回应:“我是他父亲,快来签这份病危通知书,现在您的儿子状态很不好,他的肋骨断了,插到他的肺管,现在我们要进行手术,还有他带来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多半是救不活了,但是我们还在尽力的抢救。请问你们当中有女孩子的家属吗?”吴莺烟愣了一下说道:“我是她的妈妈。”医生立马递过病危通知书让她签字,并说道:“这个女孩情况更严重,虽然说机会十分渺茫,但是我们愿意试一下。但是还是提前告诉你,这个女孩儿失血过多,全身骨折的也比较多,就算我们全心全力也难以救活,请您先做好心理准备。”吴莺烟愣了一下答道:“好的。”
夫妻二人坐在手术室门口,这时莲花的手术室主治医生冲了出来,焦急地喊道:“这个女孩儿的母亲是谁?!”吴莺烟愣了一下,赶忙站起来说道:“我是她的母亲。”主治医生立马说道:“这女孩儿不行了,你们有什么话要和她讲的吗?”吴莺烟一愣,毕竟她根本就不是莲花的母亲,主治医生见她犹豫,更加焦急地说:“你们没听见吗?这个女孩儿不行了,你们有什么话快点和她说,你是她的母亲,你身为她的母亲,没有什么话要和女儿说吗?!”
而在另一间手术室里,正接受手术的秦川仿佛隐隐约约听到门口医生说莲花不行了。他那本就虚弱至极的身体,瞬间爆发出一股力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道:“莲花!!!不要放弃啊!!!”那响亮的呼喊声在手术室里回荡,穿过层层阻碍,传到了门口,又奇迹般地传进了莲花所在手术室里她的耳中。
就在这时,莲花所在的手术室里,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监护仪器突然发出“嘀—嘀—嘀—嘀—”的声响。里面的护士顿时一惊,赶忙冲着正在忙碌的张医生喊道:“张医生快!这个女孩子心脏又跳起来了!”张医生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冲回手术室。随着“砰”的一声,手术室的门被关上,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仿佛瞬间被隔绝在门内,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只留下众人悬着的心,依旧在紧张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