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怀安舌尖抵了抵腮处,险些笑出声来。忍了几番,说道:“走吧,我送你去。”
“不……不敢扰了大伯差事,你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去便是。”
苏春娘拒绝。
实话说来,她有些怕武怀安。
村里壮汉不在少数,在她接触过的人中,没有哪个男子有武怀安这般健壮槐硕的身姿。单看薄衣下裹住的胸膛,鼓鼓囊囊的肌腱分明。旁人不知滋味如何,她是领教过的。
当下撞来时的酸楚,不提也罢。
个子更不必说,此刻站在她面前,仿若一座大山。眼下只有昏暗,哪有半分清亮。
“你确定你能找对地方?”
寻常一句话,苏春娘硬生生听出几分趣意来。她深喘一息,才扬笑道:“自是认得,劳大伯指点。”
“你待穿过这条街,走至巷尾处,往右手旁拐过,再直行过两个街道。尽头处就是。”
苏春娘不可置信,“这般近?”
武怀安嗤之以鼻,“你以为?”
苏春娘讪讪抚鼻,别了武怀安,转身奔入人群。
走出巷子,她方敢回头看一眼。悬着的心,飞速跳了几跳。
顶上的日头又升高,苏春娘脑里昏涨,匆匆往集市方向跑去,不想后头跟来个尾巴。直买了鱼归家的路上,才叫她发现。
身后的女童,衣衫又脏了些。脚上的草鞋自底下裂开,被一根看不出本色的布带裹了几圈,堪堪贴在她污黑的脚面上。
“你跟着我做甚?”
苏春娘停下步子看那小儿,她可没忘那令她肉疼的六个铜钱。
女童不说话,直勾勾盯着苏春娘手里那条出气多进气少的鱼。
苏春娘警惕的往后藏了藏,“这可不行,你且去别处吧,莫跟着我了。我家里有衙门当差的官爷,仔细我回去告了他,抓你下牢。”
女童果真瑟缩着退了几步,好久,睁着晶亮的眸子开口央求道:“我饿了两日了,阿姐能给我买块饼吃吗?”
苏春娘气愤,立刻指出她的谎话来。
“昨个儿你还从我这里拿走六文钱买胡饼。现下来诓我,权当我没脑子?”
“饼没买到。饼铺的老板偏生说我手里的钱,是从他筐子里偷的,抢去了不说,还将我打了一顿。阿姐不信,可要看看我身上,还带着伤。”
说罢,女童捋起衣袖,果见瘦弱的臂上布着几条交错的青紫。
苏春娘不禁滞闷,上前翻开衣襟看她身上,胸前也有几团青黑的印子。有些是旧伤,有些是近日才添的。
“你想吃什么。咱先说好,我买了鱼,手里还有两文钱,约是买不起你要的胡饼。”
女童眉上喜色顿现,将头摇得来回转,“不要胡饼,两个坎饼就好。”
苏春娘险险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坎饼一文钱一个,她买的起。
一个饼,换来个名字。知她叫二丫,父母皆亡故。无亲无靠的流落街头,靠行乞度日。
两人分别时,苏春娘不忘叮嘱,“往后若是饿得狠了,去杏子巷倒数第二家。在后门屋角,临近灶房那处唤我,我拿吃食给你。来时仔细些,莫扰了屋里人。
我方才说的话也不是诓你,那家屋里真住着衙门里的都头,容不得你撒泼打赖耍心眼。但凡你动了歪脑子,他定抓了你下大牢。”
“不,我不会。”
二丫忙将头摇得波浪鼓似的。
“我走了,饼藏好,莫叫人抢了去。”
“我省得的。”
苏春娘转身回去,不防早已有人等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