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春娘一日未进食,饿得肚中直打鸣。她无措的站在门口,双手搓着衣角,羞愧的不敢抬头。
赵氏指指屋外,“屋东面的灶上热着饭菜,你去端出来吃。那小子出了门,约莫不回来了。你若能吃,都吃了,莫浪费。”
“谢谢婶子。”
苏春娘来武家,就是为口吃食。她顾不得当下吃相是否难看,当即拿过碗里一个玉米馍馍连咬几口。
玉米面的清香,瞬间渗透她整个口腔。吃噎了,就着缸里的凉水压一压。
另一碗梅菜干烧肉,她伸了几回,没敢动一块。只偷偷夹几根沾了油腥气菜干,裹着面香,把碗里的五个馍吃得一干二净。
门外,去而复返的武怀安呆了一瞬。他默默地看着苏春娘狼吞虎咽的将他的夜饭吃净,微扬的眉梢不见丝毫气恼。
幽深的目光不经意向下一转,实难想象她是否会因贪食而撑破肚皮。
光影斑驳,稀稀落落的打在食肆飞扬的幌子上。
“忠叔,来碗阳春面。”
花甲老叟佝偻着背脊,翻搅刚扔进锅里的面条。他掀起垂落的眼皮,看了武怀安一眼,笑道:“家中没给留饭食?瞧着你刚过去。下半晌同你一道的小娘子,是替二郎寻的新妇?”
“嗯。”
武怀安低低应了声,心里到底不在自。
武二的身子,郎中也束手无策,没道理讨个女子回来,就能起死回生。
赵氏守着昏厥的武二,日日以泪洗面,哭着说要随了幺儿去,他这才松了口。
武二的事,闹得有些大。
能在城中安家的,身家必定不太差。便是赵氏哭求上门,也没有哪家眼睁睁瞧着闺女嫁个一脚迈进鬼门关的活死人。外头买的干瘪瘦小一脸晦气,赵氏又看不上。
忠叔原先也是衙门里的人,同武父一道当职,两家关系较为亲厚。随着年岁愈大,又有病痛在身,早年辞了差,在街上开了间小食肆。
知晓武家难处,特找了武怀安,将他与苏家有门口头亲的事说了出来。
“我瞧那小娘子面相颇清丽,性子也是个安静不闹人的。”忠叔捞起煮好的面端过去,“这门亲事本属你,如今给了二郎,你心里可有不情愿?”
武怀安挑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几口,塞进嘴,烫得他龇牙咧嘴。不及咽下,又捞了一筷,“忠叔只当此事烂在肚子里,不叫旁人知晓。还有……”
忠叔正待下文,只见武怀安三两口把碗里剩下的吃完,掏出十几个铜钱拍在桌上,“这面忒咸,仔细叫人掀了面摊子。”
他拍拍屁股走的潇洒,那头忠叔横眉竖目地跳起来要打人。
“臭小子,不好吃还给这么多,十几个铜钱够你吃两三回了。回头穷得当裤子,再没有不要聘金的小娘子等着你上门领。”
老汉知晓他面冷心热,每回来吃面,总有意无意多给几文,有时十几文。今年生意艰难,他便日日过来吃两回,不拘刮风还是下雨。
外头的哪有家里的饭食香,不过借个由头接济他罢了。
“烂好心,像足了你爹。”
忠叔笑骂着收下,胡搅蛮缠显得不大气,左不过记在心上,日后寻个由头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