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长,李家短。哪家新进门的媳妇懒惰好吃,又哪家的小娘子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字里行间说着刻薄风凉话。也有见比自家好的,便要拈着酸的指桑骂槐。
货郎原本与苏春娘一前一后挨得紧,闻言,脚下不觉慢了几分,边走边吆喝,“针线、筛子、布鞋、脂膏喽。”
一声紧着一声,引得那几个妇人纷纷侧目看来。
“诶,小郎哥,过来给我们瞧瞧,担子里有甚好东西。”
陈三郎叠声应下,“各位娘子需要甚,我担子里头应有尽有,没有的,明日也变着法儿的给几位弄来。”
“哟,这小朗哥嘴这般甜。来来来,叫我好好瞧瞧。”
苏春娘笑着掠过几人,直往前头的铺子里去。
眼尖的妇人,觑着空的也同她招呼道:“苏娘子又外出送食了?”
“是,娘子们忙,我先回铺子里了。”
待苏春娘走远,几人口中的话题,瞬间如遇风的船舵般,转到她身上。
一瘦脸黄面的妇人,捂着嘴,声音跟着压低几分,“将死了郎君的小寡妇,又是这幅样貌,无怪多人上赶着献殷勤。
就将将,我还瞧着两个男人进了铺子。先时出来一个,另一个,到现下,还没见着影。
怕不是真如老张头家儿媳说的,明面上是间食肆,里头却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另一着灰色薄衫的妇人忙朝她挤挤眼,“莫说了,莫说了,我晓得你说的哪一个。那阵子你归了娘家,现下这整个坊子里,谁家不知,衙门里的武都头,同她干系密切。
你说的,应就是他。”
黄脸妇人惊觉出声,“竟是这般。”
“嗯,你往后还是管住嘴,莫给她听到了。回头叫人随意拿捏个罪名,关几日牢房,挨顿板子,倒不划算了。”
陈三郎原本热情的脸,也在她们的话语中,渐渐冷了下来。忽而,又恢复如初。
“娘子好眼光,这是府城来的香脂,抹在面上又香又滑。里头掺了十几种花末,在整个安平镇,也是难见一回的。”
“当真?一盒怕不少银子吧。”
陈三郎揭了盒盖,挖出一小块,抹在他们手上。
“银子好说,只肖娘子欢喜,花再多的银钱也舍得。毕竟,千金难买心头好嘛。不过,此番我只进来八盒,过了这个村,娘子
再想要,怕是无处寻了。
再者,娘子们装扮的妍丽些,才能更得相公的欢心啊。”
妇人叫他一张巧嘴说得动了心,问了价,只两人大大方方掏了钱。另一个思忖半晌,最终也叫身旁妇人起着哄的买下一盒。
剩下的那个黄面妇人,磨磨蹭蹭的,装模作样在衣兜里掏了半晌。陈三郎瞧出她的窘迫,轻扯了下唇角,而后丝毫不留情面的收拾东西,挑起担子走了。
“诶,这郎君怎如此无理。”
“你又不买,他不担走,还等着你回家拿银子吗。”
妇人们得了新物件儿,也歇了说笑的心思,彼此作了别,预备归家好好净个面,细细抹上一层,以待相公的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