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的话,总是掺杂着八九分真实,大多颠三倒四,却能囫囵猜个全貌来。
李大郎媳妇窝在墙角,似听到了不得的话,笑得讥讽且戏谑。
自笼屉里挑出两只素菜包子,蹒跚脚步,慢慢往隔壁铺子里来。
阿清抬头看一眼,起身直愣愣的盯着她,未发方一言。
阿愉紧随其后,半躲在少年郎君后头,觑斜着眼,怯怯地打量来人半晌。
两丛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探究。
大郎媳妇叫两个半大丫头、小子看得不甚自在,撇撇嘴,强撑笑意,直挺着鼓囊的肚腹,诱哄道:“怎你二人在屋外洗碗,
苏娘子呢。方才晌时见有客来,这都进去好久,还不得出。倘若置办的席面,也该散了吧。”
试探着问了句,阿清仍然木然面色,再多点,却是眼神陡然之间。细瞧下,落了好几度。
阿愉则是疑惑的抬头,看看她阿哥,掀掀唇欲言又止,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李大郎媳妇随即一喜,忙递了个包子过去,“你同婶子说,苏娘子在里头与男子作甚,这只包子便与你吃如何?”
包子外皮微微泛着黄气,若是以往,莫说阿愉,便是他,也实难禁得住。
不肖一句话,就是要求着进去看个实切,再出来同她报一声,趟个脚的事,于情理如何,却与他不大相干。
眼下受着恩惠,且在吃食上,苏春娘并不拘着他们,要肉有肉,要菜有菜,何至于再纠结一个小小的包子。
阿愉岁小易受诓骗,他心里一帧帧的门清。自他来铺里,这人三五不时的够着身子,从那墙头边探出来,叫他抓住几回。
他记得分明,此人眼色,从头至尾,只有鄙夷与嗤笑。
再瞧瞧她,端的什么心思。
是非人心上,他有一番自己的揣摩。漠然矮身,继续手里的活计。
木盆里,四只碗,两只盘子,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五六回。叮零当啷,压着烦躁的情绪。
见人还不死心,阿愉仰起头,道:“你是有甚事。不急且先归去吧,阿姐这会子在后屋垒窝棚呢。”
“窝棚?骗鬼呢吧,怕不是在里头与人厮混,才将你二人赶了出来守门户。”
李大郎媳妇愈想愈兴奋,索性不将时间浪费在他二人身上。揣着包子,抬脚就要往门里去。
阿清眼疾手快,端起木盆里的水,往她身后扬去。
下摆叫污水浸了透,粘在小腿肚上,滴滴嗒嗒淌着潮气。
妇人当即尖叫一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慌乱间,脚下打滑摔了。
她扯着嗓子嚎叫,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直喊得隔壁周娘子,与李家父子,纷纷跑了过来。
“咋了,咋了。”
李大郎冲在前头,妻子的狼狈模样撞进眼里。他目眦欲裂,几步跨来,猛地将阿清搡出二里地。
“小畜牲,你要作甚。”
李大郎媳妇见着救星,作戏似的叫叫嚷嚷,企图把周遭铺子里的人都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