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月的营利,悉数交待出去。苏春娘心头忿愤,却无从发泄,只躲回房中,悄悄抹眼泪。
周娘子听着动静,寻着过来好好安慰了她一番。
“他们自来啃着我们的骨血过活,你今日不交,明日闹得你不安生。
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最惹不起他们这般的小鬼。
你权当掉了、扔了,不要闷在心里。好好操持生意,不多时,就能再挣回来。”
苏春娘强撑着笑了笑,客客气气的送人出去。转身,又泄了气,窝在屋里不出来。
天色渐暗,各铺肆门前亮起硕大的灯笼,照得整个街面上灯火通明。
武怀安一步接一步,慢慢晃过东大胡同,拐过合庆巷。
天色愈渐暗了。
昏黄烛光下,纤瘦的身影,似失了以往的精气。怏怏地皱紧着眉头,一脸悲意。
武怀安站在街沿的阴暗处,静静凝视良久。
一刻,两刻……或许更久。
他迈开步子,缓缓且坚定地走了过去。
穿堂风裹着温润的寒意,拂在满含热意的面上。
武怀安揭了氅子,搭在臂弯处。踏进屋里,择了个角落坐下。
苏春娘脑里混混沌沌,没注意来人。转个身的功夫,不经意对上,猛地吓了一跳。
“你几时来的,怎一点声儿也没有。”声色有气无力,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嗔怪。
“刚来。什么事想得这么入神,有人进来也不曾听到。”
武怀安问得刻意,苏春娘倒不好再耷着脸。
收拾起负面情绪,努力挤出一丝笑来,“今日吃什么,汤面还是偃月形馄饨。”
对于吃上面,只要出自苏春娘之手,他好像从来没挑过。
“你看着办,简单点就成。”
“好,那你等等。”
锅里的水下在沸开,苏春娘掀了棉布。
案板上,整齐排列着三十多只将将包好的偃月馄饨,个顶个的饱满喜人。
滚水下锅,轻轻抄了抄,合了盖待煮开,入两瓢凉水。再开时,便能吃了。
武怀安眼神落在墙角某处,耳朵、神思,却随着屋内之人的一举一动而转辗。
明知应该回避,他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一闪神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鬼使神差的坐定,觑着暗夜的遮蔽,肆意窥探。
他浑似一个怯懦者,做着自己最不齿的行为。
“好了。”
苏春娘出声打断,满满三大碗馄饨,挨挨挤挤的拥在一处。
武怀安回过神来,忙过去端了来。
两人坐定,各自从碗里挑了一只,放进小碟子中蘸了蘸酱料。
“你手边那壶里的是辣酱,若嫌不够辣,自己加点。”
“甚好,不需另加其他。”
武怀安首次毫不吝啬的夸赞,让苏春娘持筷的手微微顿住。
莹白的面上倏尔赫然,粉中透着霞色,浅淡光晕下,衬得她面容越发清丽可人。
武怀安喉头下意识滚了滚,他慌乱的垂下挺直的脖颈,不动声色又夹了只吃起来。
苏春娘胃口不佳,用了三个,便停了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