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怀安进了衙,换过衣裳后招来快班差役,询问武二遇袭的相关事宜。
答话的小子约莫十五六上下,亮眼宽鼻,打眼瞧就是个机灵讨喜的。
“先头我同张哥去五里坡看了回,没觉出什么眉目。荒道僻野,想寻个人问问都难。”
武怀安搭在刀柄处的指,来回抚了抚,慢道:“荒山僻野有荒山僻野的好。如今城里城外肆地苍凉,各家紧着寸土寸地的找食,刨出一根算一根。这样好的地方,万没有难寻眼目的道理。怕只怕,惧了歹人的威吓,不敢声张。”
他顿一瞬,又道:“这样,你让师爷着人拧份告示来,说衙里下重金寻目击者。每一人供出线索,便得一斗粮,我现下去大人那里禀明。”
“这……大人怕是不肯。”
小吴犹豫道。
“只顶用衙里名头,银钱我自家出。”
“诶。”
小吴跑得快,溜眼的功夫没了影。
武怀安因自身本事过硬,又有武爹之前的好人缘,是以在衙里颇得脸面,三年功夫,就爬上快班都头之职。
他先道了原委,又将自掏银钱的事讲明。县老爷端着冷脸好好敲打了一番,才松口应下。
此次遇袭的商人不止武二一人,同行的还有两家商户,共计一死三重伤。
劫道之事年年有,大多舍些钱财,伤及性命的还是头一回。
县官年岁渐长只想求稳,架不住有人上衙提告。
往年为抚民心,派衙役出去探查几日,最后皆是不了了之。
这无头官司一日不解,城里商户压货走道就提心吊胆一日。
拦路要钱的比比皆是,交了银钱出来,买个路上清静。哪管他是不是真正越货夺命的主儿,求个心里安慰罢了。
眼下出了人命,各处人心恍恍。
告示一出,之前受害的商户纠集一处,寻来衙前,各人自发拿出一两银,说供衙里买赏粮,势必要将这伙贼人揪出来,打杀个干净才好。
又道县官乃青天大老爷,为民谋福,延陵县有他,昌盛不衰。赞赏之词不绝于耳,美得县官高翘山羊短须,当真喜闻乐见。
县太爷一改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当即责令武大,必要查个水落实出。
告示贴了两日,无甚效果。
武怀安又使人拎了铜锣,去事发周边的各村喊转两回,这才有人上门来。
几句口舌的事,就白得一斗粮,天底下没有再简单不过的事。
来人是个青壮男子,此时,他微躬身子,站在衙堂前同武怀安回话。
“小人是十里坡的,前个儿同婆娘家小在林里寻食,正巧碰着几个满面横肉的汉子自乡灵山下来。
我的娘诶,他们各个一脸杀气。手里拿的捶,”男子伸手比了比,咽着口水道:“该有三尺长,捶头还带尖刺。上天怜见,还好小人身后有个山洞,这才拖着家人险险避过一劫。”
武怀安略一思量,问:“你怎知他们是五里坡作乱的贼人。”
男子呸了声,拉低声探身过去,“想也不是个好的,不然能带这等凶器招摇过市。”
“行了,你去吧。”武怀安招来小吴,“带他领一斗粮。”
“嘿嘿,多谢差爷,多谢差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