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窈捂住嘴巴,干呕一声。
“你别过来,我后悔了,后悔没早些逃跑,听你把这些恶心人的话说完。三老爷,你要真觉着愧疚,就去捅施明珠一刀,或者骂她两句也成。
你要真想宠我,就把三房的家底搜罗搜罗,折卖了换成银子给我压箱也成。
你什么也没干,光嘴上叭叭两句,你多惭愧,你多想做个好父亲,我便信你了吗?你无非是想求我一句原谅,今后你方能宽恕你自己为父不慈、抛弃妻女的罪孽,好睡个安稳觉罢了。
行了行了,我永不原谅你,永不会承认你是我父亲,你我从来都是陌路人!行了吧?”
想要她的原谅,想要良心安息,做梦去吧!
什么“一眨眼,你长大了,要嫁人了”,这句话从施继安嘴里说出来,简直是歹毒,简直是诛心!
从未当过一天父亲的人,到底要怎样厚颜无耻,才能说出这句话?
他的“一眨眼”,是她十几年缺失父亲席位的成长,是纪芸五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煎熬。
既然他敢这么没脸没皮,那就做好一辈子良心不安的准备。
施继安心神俱震,惶急地摆手:“施窈,我没这样想过。你想要嫁妆银子,我会给。我真的想补偿你的,真的想过,只是从前我没想明白,把这份补偿给了珠珠……”
说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转嫁补偿更是伤害,不由痛苦地捂住脸。
痛苦的同时,又恼羞成怒,习惯性地想要发火,或者掉头就走,不去面对施窈的扎心之语。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把自己的一颗心,毫无保留地捧到施窈面前,把自己的内心暴晒在阳光下,原以为这样的真诚能打动施窈。
结果,却是天真!
原来有时候“真心”才是最残忍,最冷酷,最肮脏。
施窈冷笑:“我可从未见过你的什么补偿,我眼里的你,一直对我冷言冷语,不是骂,就是打。我才来京城那些日子,府里什么人都不认识,你一口一个孽障地骂我,巴不得我去死。
让我来猜猜,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反正亏欠这个女儿亏欠得太狠了,这个女儿恨你,对你和三房一家子不怀好意,你生了她,给了她国公府千金的身份,她不感恩戴德就罢了,反倒恨你。
不如继续欺辱她,打压她,逼死她,一了百了,免得她抓住机会反咬你一口,报复你,报复你心爱的三太太。
为什么怕报复?因为你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你不知道你偏心施明珠,她会嫉妒吗?你知道,你不仅知道,还要故意做给她看,逼迫她嫉妒施明珠,憎恶施明珠,扭曲心理,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这样她就和你阴暗的内心一样卑劣,你打她骂她,甚至杀她,就有了正当理由,并且心安理得。
再一个,她是你和你太太恩爱夫妻生活里的污点,碍了你夫人的眼睛,因此她其实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想要拔了她。
你有良心,但不多,你想获得原谅,获得宽恕,她要银子,你就给银子,从此一刀两断,从此她是死是活,你只管冷眼旁观,再无良心上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