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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风雨欲来(第1页)

第三十四章

兄妹二人上了马车,还没坐稳,侯瑞就问道:“才刚你回头看那个姓周的做什么?”

珊娘一顿,笑道:“哦,没什么,就是正好听到那个小厮叫他五爷。”

“那又如何?”侯瑞皱眉。

珊娘沉默了一下,才笑道:“也没什么,正好跟父亲排行一样而已。”

而她若是告诉她大哥,她才刚刚认出来,这所谓的“五爷”竟是那五皇子,后来的端王殿下,哥哥肯定会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此生的她自然不可能知道。那前世时和袁长卿交好的端王殿下,此时也还尚年幼,且还没有留起那把著名的美髯。若不是那一声“炎风”,以及那声“五爷”,她根本就不会认出他来。

也不会这么快认出炎风……

珊娘一阵默然。

袁长卿身边有四个小厮,为首的那个,就是这个炎风。才刚她从炎风身旁经过时,心里原正想着,这小厮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她还没想到人,就忽地听到周崇在那里叫了炎风的名字……

那时她被吓了一跳,一时慌乱,才险些滑倒……

万幸的是,似乎那前世的冤家并不在附近。

珊娘将手肘搁在车窗的边缘上,以手背遮住唇,心下却是一阵烦躁。

——那炎风都已经在这里了,袁长卿还会离得远吗?!

半晌,直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珊娘这才慢慢压抑下心头的慌乱,然后抬起头来。

她的对面,五福双手放在膝上,正规规矩矩坐在桂叔的旁边。

看着她,珊娘忽地又是一阵感慨——那炎风,恰正是五福后来的夫婿。如今这前世甚是和美的“夫妇二人”,却是相见不相识……

想着“相见不相识”这五个字,珊娘眼前蓦然一亮。

——对啊!她心虚个什么劲儿?!那袁长卿便是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对于他来说,她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他又岂能知道,前一世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瓜葛?!所以她完全可以拿他当个陌生人看待啊!

这么想着,那不安突跳着的心忽地就落进了肚子里。看着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的牛毛细雨,珊娘的唇角忍不住就往上提了一提。

只是……

她忽地又是一阵皱眉。

那个袁长卿,竟这时候就已经在梅山镇了吗?!

这是上一世就是如此,还是和那林如稚一样,是这一世才有的变化?!

“今儿几号了?”她扭头问五福。

“二十四。二月二十四。”五福道。

二十四……

前一世,袁长卿和袁孟氏住进西园时,是春赏宴的前一天,三月初二。

那时候,她们都还不知道,袁家拿来结亲之人是袁长卿,所以,连已经在议着亲的七姑娘在内,所有数得上的姑娘们都对袁家人的来访表现出莫大的兴趣。而因珊娘看老太太那里差不多已经认定了七姐姐的婚事,便暗自觉得,在老太太的心里,她应该才是袁侯两家联姻的最佳人选。所以那会儿她多少有点得意过了头,竟一时大意,不小心中了也不知是哪个姑娘做下的手脚,总之,袁孟氏带着袁长卿来拜访老太太的那一天,她竟被杂事缠住,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袁家人……

不过,如今想来,那一天只是袁长卿跟着袁孟氏住进西园的日子,却并不代表他也是那一天才到梅山镇的。

虽然前世时袁长卿没有提过,但以他那么心思慎密的一个人,怕早就已经猜到袁孟氏的打算了。而以他的个性,若是已经猜到联姻之事,且还提前来到梅山镇上,他应该会早作防备。加上这镇上还有那么一家曲矩木器行,只怕这会儿他早已经摸透了侯氏一族的情况,而且应该也把她们这些待嫁姑娘们的禀性人品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忽地,珊娘只觉得脖颈后的汗毛蓦然一竖。因为她忽然想到,春赏宴的那天,她是主事之人,原该忙得脚不沾地的,却在那种情况下,依然还是和袁长卿在僻静之处的海棠花下遇到了……

别说她是以小人之心度人,这会儿她忽然就觉得,这件事不定是袁长卿早有预谋的。因为那时的她,怎么说也是侯家所有姑娘里最为温柔贤淑,最是规矩本分,最懂眼色、也最知进退的一个人。

她所知道的那个袁长卿,便是遭遇无法拆解的困局,便是他手里没有多少赢面,他也会尽一切力量去减少他的损失。所以,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想办法避开这桩联姻(或者是想了法子却没能避开),总之,如果前世的这个时候袁长卿就已经在梅山镇上了,那么很有可能,在他住进西园之前,心里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他一定会在两个孟氏随便把个什么人塞给他之前,替自己找一个他最满意的……不,以袁长卿的话来说,是“最合适”他的人选。

而很不幸,这个人选正是她。特别懂眼色、知进退,顺从听话又不会给人添麻烦的侯家十三姑娘……

所以,当两个孟老太太撮合他们时,他才没有反对……许不定这种双方家长都有意的撮合,原就是他暗箱操作的结果。

只是,怕是袁长卿也没想到,终日打雁的他居然会被雁啄了眼。那时的她,确实如他所需要的那般听话、顺从,知进退懂眼色,偏偏他竟少提了一个要求:心不能太大。

所以嫁给他之后,他才后悔地说:“你要求的太多……”

珊娘低下头,以手背遮在鼻尖前,一阵默默发笑。这竟是她重生以来,头一次想起那些“往事”而不心生怨尤——前一世她固然是自作自受,可要说起来,袁长卿也没占到便宜,他也同样被他自己愚弄了一生,不是吗?!

这么想着,珊娘忽地就是一阵愉悦。再想到袁长卿时,她发现她竟没了之前那种心慌气短的压迫感,甚至隐隐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的、看热闹似的……稍有些变态的……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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