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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把手从他手掌里抽出来,凑在鼻尖闻了一下袖子,然后很难受的皱着眉心道:“我打算去洗个澡,身上全是血腥气,我受不了。”
陈时越点头:“行,我在门外等你,有事喊我。”
不得不说陈时越同志在有些时候,身上具备一点超绝钝感力,一直到浴室里面传来水声,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个事。
在鬼怪怨气织成的幻境里洗澡?
傅云脑子抽风了?
不对啊,之前在陈村的时候,农村地区生活条件多艰苦,他跟傅云每天在灵堂进进出出,不说见血腥了,就是刨祖坟砍断桥这种土里来泥里去的活儿也没少干。
那会儿也没见傅云这么爱干净。
陈时越心神不宁起来,他走到浴室门边敲了两下:“傅云?傅云你快了吗?”
里面没人出声,只有哗哗的水声流淌。
陈时越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脏跳的极快,他猛然一拧门把手就往开推,然而门从里面被反锁住了。
空气里隐隐蔓延出一丝血腥气,陈时越对这个极其敏感,他几乎半个身子都冰凉麻木:“傅云!!”
门从外面被猛然撞开,浴室里的场景完整无遗的展露在陈时越眼前。
浴缸里的水淹没过光滑的边缘,一波一波的涌出泼洒在地上,红色的血丝掺杂其中,被头顶浴室的暖光一照,显得格外鲜明而艳红。
傅云脸色苍白如纸,手腕无力垂落浴缸边缘,他紧合着眼睛,躺在浴缸中央,血水从他身下蔓延开来,随着波纹飘荡。
陈时越脑袋里有一根弦炸了。
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浴缸旁边的,浴缸里流淌出来的血水沾湿了他的裤腿,陈时越腿一软,跪坐在了浴缸边。
傅云死了?
他颤抖着去触碰傅云惨白而瘦长的指尖,他被水浸润的皮肤透明细腻,能看到底下的青色的血管,傅云就这样没有呼吸,安安静静的躺在他面前。
陈时越从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心脏力竭似的剧痛,蔓延全身的脱力感袭卷而来,将陈时越整个人刺激的微微颤栗。
他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疗养院的走廊里,穿堂风呼啸而过,他拿着姐姐的死亡证明,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原来二十多年过去,他最害怕的东西从未变过。
陈雪竹和傅云是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两个人,但是老天好像就是要在这两个人身上,教会他离别和死亡。
陈时越猝然伏在浴缸前呛咳出声,他哆嗦着去摸傅云死气沉沉的脉搏,将那人冰冷的腕骨死攥在手心里。
躺在浴缸里的人突然无声无息的睁开眼睛,翻身坐起的时候带起满泼凉水,陈时越愣愣的抬头看着傅云。
傅云空洞而无神的眼睛里渗出一行血泪,然后慢慢俯下身子,掌心扣紧了他的喉咙,他离陈时越很近,陈时越几乎能看清他睫羽下散落的阴影形状。
傅云就算是变成鬼,也很好看。
陈时越喉咙间痛的失去知觉,他意识模糊的望着傅云,缺氧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上,其实死在你手上也是个不错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