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这些人打着真金白银买卖的幌子,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童收容而来,等于是自己的家奴,别人谁会说什么?
“真是乌烟瘴气!败兴之至!”卿霄云冷哼一声。深深的看了几眼,不甘心的从门口走了出去。今日始终是易容而来,实在是不方便暴露什么,况且,卿霄云身体痊愈的消息还是要严格保密的,就算是再不甘心,也只好就此离去。
不然,说是被有心人察觉,利用,恐怕不仅伸张不了正义,还会让整个卿氏国公府陷入危机之中,说不定老皇帝以为国公府欺君谋反,还会狗急跳墙,对国公府先下手为强。所以,这样冲出去确实是不太适合。
两人刚刚走出数十丈之地,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凄厉的哭叫声响起,紧接着,“砰”的一声,人群中一片大哗,一条人影“扑通”一声狠狠地摔落在大街中心。
却是一个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少女,背心上一个大大的脚印,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庞痛苦的扭曲着,口中不断的溅出血块,两眼无神,眼看已经是活不成了。
口中却仍旧在低声哀求,“求你们,放过我弟弟,求,不要让他做……”
“姐——”接着,一个尖锐的哭叫声音传来,依稀可见,一个瘦弱的小孩子在拼命的向外冲,门口的大汉一伸手拦住了他,小孩子满脸焦急,拼命挣扎,可是区区顽童又如何摆脱一个成年壮汉的掣肘?
那小孩子急了,突然张嘴就在大汉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大汉剧痛之下一缩手,他终于趁机冲了出来,奔向了大街上那名垂死的少女。
少女奄奄一息的看着奔跑过来的小小身影,眼中露出欢喜和担心之色,勉强的伸出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掌迎向自己的弟弟。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怒骂一声,接着尖锐的破空声响起,那孩子急速奔跑中的小小身子突然一阵扭曲,就像被突然截断的甘蔗一般,噗通一声,重重的倒了下去,背心脊椎,竟然被隔空一拳生生打断!
一声不吭,便已没了呼吸,身体无力的扑倒在地,尸体在地上滑行了几尺,双眼怒突,一只手向前伸着,但距离自己的姐姐的手掌还有半尺之遥。
这半尺之遥,竟然就是这姐弟两人倾尽生命也无法跨越的距离!
小孩子竟走在垂死姐姐的前头!
少女悲愤的狂嚎了一声,努力的向自己弟弟小小的身躯爬去,却只勉强挣扎了两下,就再也挪不动了,死死的瞪着她那曾经美丽而灵动的大眼睛,终于眼中神色涣散,却仍旧不肯瞑目,呼吸虽已停止,但纤细的手掌依旧固执的伸向自己弟弟的方向。
“啪——”一声小小的响动,少女怀中一枚缺了半边的铜板从怀中掉了出来,沾着地上姐弟两人的血迹,滴溜溜的滚动着,竟然滚出了好远,在卿玉轩的脚边一歪,无巧不巧的靠在她的鞋边上,停住不动了。
“作孽啊!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了?唉~,这批孩子真是可怜呐……”一个路人低低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赶紧的遁走。
“这本来就是人家买来的奴才,自家惩罚自家奴才,算是什么作孽?!”一个人不以为然的嘀咕一声。
还有好多人脸上露出怜悯之色,目中隐隐有愤怒之意,却也不敢说话。
一个个眨眼间走得干干净净,密密麻麻的大街行人,居然瞬间就消失的空无一人。
“畜生!”卿霄云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挤过人群,这一切已经再也无可挽回了。不由得勃然大怒,“对这样年幼的孩子也下这般毒手,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王法公道?!”
门口几个魁梧大汉正一脸狞笑的看着面前自己亲手制造的这一副血淋淋的景象,有些邪恶的快意,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公然站出来指责。
这对于黄花院来说,可是一件已经许久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
“不开眼的穷酸乞丐,少管闲事!滚回家去讨你的饭去吧,再敢叽叽歪歪,老子让你和这两个贱货一般下场!王法公道?你莫不是讨饭把脑子讨残了吧!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出来撒野!”那被咬了一口的魁梧大汉瞪着两只眼睛,狞笑着。
大汉言外之意,莫过于此地乃是大皇子欲王殿下的地盘,在这里,大皇子就是王法!欲王殿下就是公道!
卿霄云今天的打扮只是一介书生模样,而且衣袍甚是寻常。看上去倒像是个落第的秀才、落魄的书生。
“大胆!”卿霄云怒不可遏,“皇城脚下,朗朗乾坤,居然如此草菅人命!更敢如此践踏王法!”
这个时候,卿玉轩却在低着头,看着脚边那枚半边的铜钱,怔怔的出神,这一刻……心中突然杀机暴涨,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突然冲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