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说无妨。”顾晏之收回手。
虚延瞧了瞧庞屹,知道他是顾晏之即为忠心的下属,屋中还有弥慈在准备今晚毒发时的压制的银针。
“弥慈,去柴房少喝水来,你这孩子这么如此没有眼力见呢,顾施主来了这么久,茶都没有上一杯!”虚延转过头对弥慈说道。
弥慈准备回答道,以前每次来不都没有准备茶水嘛,还说顾大人是贵客,嘴刁,他们得粗茶肯定不和。但见师傅那严肃的神情,有些委屈地把话咽了回去。
“我这就去。”他放下手里的工具。
门被带上,虚延才缓缓开口道:“顾施主,你不惜命,命也不惜你,你恐怕,活不过今年。”
他没有了刚刚的没个正形。此刻,正襟危坐,看着顾晏之的眼中满是出家人的慈悲和怜悯。
屋中静得可怕,先开口的还是庞屹,他急得上前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一把揪住了虚延那套佛不佛,道不道的衣服,“大师!这不可能,你上次不是说,我家大公子还有三年可活吗?这是不是在胡说?”
面对高大得像一座山的庞屹,虚延挣扎又挣扎不过,他双脚已经被揪得离地,拍打着揪住自己衣领的庞屹,语气间有些气急败坏。
“恁这个信球!放我下来!他吃了啥,用了啥,自己不去调查,中毒能越来越不深嘛?他还爱操心,一天天的心眼多得似筛子,铁定是算计人算计多哩!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心力两竭!这不短命才怪嘞!”
这一下子,急得虚延的河南话都激了出来。
知道顾晏之冷静到毫无语气起伏的声音传来,“放开大师。”
庞屹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虚延连忙整理起自己被揉皱巴的衣服,低声不满道:“你这个莽子,这可是用我的好酒和那个老道换哩,你等等得赔钱……”
“不过今年,是年前,亦或是年后?”顾晏之解下那一块让圆儿和温洛吃尽苦头的玉佩,轻轻一推,到了虚延面前的桌上。
虚延斜着眼飞快地看了一眼那玉佩,见是好东西,连忙拿起来,露出了笑容,“自然是年前……你现在这个破身子,怎么撑得过年后哟,”
虚延不再看二人,拿起玉就细细地摩擦起来,若不是有人在场,他定要咬一下,试试真假,不过这玉遍体透透,温润得很……想来顾施主也不会用什么差东西。
听到这个话,顾晏之勾唇惨然一笑,眼里是一片死寂,却似感慨一般说道:“竟是这样啊……那看来,该杀的人,不该这么早杀的人,都要提前与我一并上路了。”
“多谢大师。”
虚延这才看着他,笑容凝固在嘴角,“唉别谢我……顾施主,老尼告诉你活不过年前,你怎么还去杀人呢,听老尼一句劝,莫杀生,莫为老尼造业孽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不过,顾晏之是不会听他的。
在虚延闭眼念佛号再度睁开眼时,顾晏之已经站起身。虚延在他身后,看到了血海横流,尸山遍野。
唉。
为他人手中锋刀,利刃也必伤自己。
“哦,对了,那玉,是我的母亲赠我的加冠之礼,我母亲是清河崔氏人,清河盛产好玉……母亲虽不喜我,但这玉,却是十分好的。”
顾晏之在门边,顿了脚步,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空而飘零,他抬起头看着又纷纷落下的雪。
“保重,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