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吊灯下,木质上乘的餐桌上,精巧漂亮的碗碟里……盛的却尽是黑糊糊不成形状的食物,飘散出的绝不好闻的味道更是让坐在桌前的两个男人相顾无言,紧皱眉头。
两个男人一起抬头,看到餐桌对面笑得一脸殷殷期待的人,当即又打消了抱怨的念头。
唉。向云哲在心里叹了口气,提起筷子思考一番,终于夹起一块好像是茄子的东西,严肃地放在眼前看了几遍,终于闭着眼睛放进嘴里。
没办法,总不能让他的老板先尝吧。再说,今天是他陪着阮阮在一起的,现在阮阮辛辛苦苦做出这么一桌……食物,他要负上大半责任。
向云哲紧紧闭住嘴,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却是越来越僵。沈廷非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洗手间在前面左转,请便。”
得到赦免,向云哲片刻不停,狂奔到洗手间“砰”地关住门,隔绝了他失态的呕吐声。他对天发誓,下次不管阮阮会不会哭,他都绝对,绝对不会再让她给廷非烧菜!
头顶明亮的灯光照在对面那人的身上,她的脸还有些红,脸颊上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蹭了些黑,放在餐桌上的双手肿肿的,一道道伤口赫然在目。沈廷非始终冷着一张脸,没有表情,也没有动筷,就那么注视着她。
阮澄低着头,暗暗咬着唇,他不会……不会发现的。暗暗对自己说了好多遍,才慢慢抬起脸,迎上沈廷非的目光,露出纯真的微笑。
现在,她仍然是他的阮阮。
桌上“食物”的热气渐渐退去,她的眼神出透出失落和可怜,沈廷非这才无奈地叹了一声,无言地对她张开怀抱。阮阮立刻委屈地鼻子一酸,扑进他的怀里。他的怀抱总是那么宽阔,那么温暖,阮阮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双臂紧紧抱住。
沈廷非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伤口怎么不处理一下?我不是教过你用医药箱。”
阮阮在他怀中摇摇头,不说话。
把她更紧的往怀里收了收,他吻着她的头发低声说:“以后不许做这些危险的事,听到没有?否则我真的会生气。”
阮阮怯怯地点头,小声说:“我不想……没有用……”
“谁说没用?”沈廷非惩罚地掐了下她腰间的痒处,恶劣地说,“陪我吃饭、陪我聊天、陪我高兴、陪我生气,”他压下声音,靠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挠得她发痒,“还陪我一起睡觉做梦,怎么可能没用?”
看着她不好意思地想要钻进自己的胸膛里,沈廷非终于露出笑痕,因她弄伤自己而升腾起的怒意化散开,抱着她说:“你给我的,都是我从来没有的,也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给的,你这小脑袋还在乱想什么?”他说着,夹起一段黄瓜,气定神闲地送进嘴里,看得阮阮睁大眼睛,他微微一笑,“你辛辛苦苦为我准备的,我总要吃一点。”
她清楚地知道那东西到底有多难吃,可是沈廷非就那么微笑着,眉都没有皱,一口一口吃下去,吃了一些,他放下筷子,脸色终于变得有点为难,看着她说:“我不说谎话,这些菜确实做得难吃。但是,”他顿了顿,在灯光下浅浅的笑出来,笑意在俊美无比的脸上漾开,那么的温柔,“我很感动。”
阮阮痴痴地望着他。
沈廷非把她抱到沙发上坐好,揉揉她的脸颊,走进厨房系好围裙,回头对她扬起眉,“稍等一下,送你一桌美味的大餐。”
厨房的玻璃门轻轻合上,遮挡住他高大温暖的背影。阮澄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全身发冷。她抱住自己,越抱越紧,却觉得那冷意侵入全身,透进骨头。
这个男人,她爱他,她……无法不爱他。
不只是作为阮阮而当作生命般深深爱着。就连作为阮澄,作为她自己,也……
可是,她却必须杀死这个男人。
她这次任务的对象,就是沈廷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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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
午夜时分,著名的酒吧“狐”里正是高潮,灯光迷幻,音乐强劲地响在耳畔,处处笑着的哭着的人,清纯的妖娆的女孩们,英俊沉默的酒保,处处穿梭的白衫侍者们永远挂着不变的微笑。
一个身穿黑色衬衫的男人静静喝着杯中的烈酒,眼睛如鹰一般扫视着全场,周围站立的男人皆是一脸诚惶诚恐,冷汗直流。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主子,竟然会突然在这里出现。若是被他发现一点点不满意的地方,轻则扫地出门,重则……小命不保!
黑衣男人突然放下酒杯,杯底碰在桌面上的那一声轻响,几乎完全消失在劲爆的音乐里,但听在一众男人的耳中,却如催命一般骇人。
他抬手淡淡一指,声线阴沉:“她是谁?”
循着男人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短裙的女孩正靠在吧台上懒懒地喝着酒,在这阴暗的灯光下,那一身白色格外亮眼。经理连忙说:“她叫阿阮,上个星期刚来的。”
“叫她过来。”
经理得令,飞奔过去叫过白衣女孩,趁着走路的那几秒钟,不忘在耳边细细叮嘱她千万不能惹他生气,女孩却是微微一笑,满不在乎。等女孩已经自顾自地走到桌前,经理才晃过神来,抓抓头发,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姑娘一笑起来……还真该死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