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皇甫祁再有诸多不满,看到此情此景,积压在他心中的怨和恨,也在这一刻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说到底都是为了一个情字。
他固然可怜,可皇甫绝与纳兰贞贞,谁又不可怜呢?
满腔的责问,满腹的牢骚,最后只换来他一句:“万事珍重!”
他们之间的爱情,从来都没有自己的存在。
既然这样,他还在争什么?
隔天下午,皇甫祁便打点行装,主动要求回隶洲,远离这令他伤心的故土。
皇甫玉知道丑娘出事,已经是三天之后,由于祭祖的前两天他挨了打,又赶上风寒生病,所以在太庙发生的那些事,小小的皇甫玉完全不知情。
直到太子殿里嘴碎的小太监和小宫女八卦的时候,才不小心被他听到丑娘昏迷的消息。
当即,他便拖着病弱的身子急三火四的跑到泰和宫去探望丑娘。
在皇甫玉看到躺在他父皇床上的女人和丑娘有着天壤之别,并口口声声问他父皇,丑娘究竟在哪里的时候,已经失魂落魄好多天的皇甫绝才恍然大悟。
看着母子二人那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他忍不住将脸色并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的儿子拉进怀中。
指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难得放下往日帝王的尊严,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慈父一般,对怀中的幼童道:“玉儿,她是你的亲生娘亲。”
皇甫玉拒绝相信这个事实,可当他一遍又一遍的从昏迷不醒的纳兰贞贞身上闻到属于丑娘的味道时,便不得不相信父皇所告诉他的这个事实。
他不知道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皇宫上下如今已经乱成了一团。
至于祭祖仪式上,皇甫绝口口声声说要罢勉太子,并且还要滴血验亲的事,很快便在皇帝的批示下,被史官彻底抹杀,成为子虚乌有的一团烟雾,飘散在空中。
皇甫绝怎么可能会真的怀疑皇甫玉是自己儿子的事实?
他也是被纳兰贞贞一次又一次的否认逼上绝路,才不得已想到了这么个愚蠢的方法来证明一切。
“父皇,他们都说娘就要死了,这是真的吗?”
在皇甫玉幼小的心灵中,死亡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更何况丑娘就是他亲娘的这个事实才刚刚被他接受,就得到疼他爱他护他这么多年的人,就要与他阴阳两隔。
这对于皇甫玉来说,是一件残忍到根本无法让他接受的事。
面对儿子满脸担忧的询问,皇甫绝目光幽深的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仿佛在劝慰儿子,又仿佛是在劝慰自己。
“她只是累了,想多睡一会儿,过几天就会醒过来的。”
皇甫玉傻傻的皱起眉,不解的问道:“娘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因为……她为父皇做了很多事,可是父皇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冤枉她,指责她对不起父皇,你娘气极之下,决定与父皇生闷气,一睡就是这么多天……”
皇甫绝的声音很轻,仿佛怕吵醒了床上的那个人一样,小心翼翼的帮她掖了掖被角,满眼爱怜的看着她紧闭的双眼。
“贞贞,就算妳生朕的气,也不要一直睡下去,睡得久了,会饿坏肚子的。”
“父皇,你怎么哭了?”
当皇甫玉看到自己一向坚强的父皇,竟像个孩子般落下眼泪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事情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皇甫绝却不再回答他的问题,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床上女子那乌黑柔顺的长发,嘴里念叨着他听也听不懂的字字句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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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德五年正月初,对很多瀛国百姓来说,都是充满戏剧化的一年。
身为瀛国天子的皇甫绝为了心爱的女人罢朝了整整一个月。
在文武百官三天三夜长跪不起的哀求声中,皇甫绝终于重新踏上了那象征着权势和地位的朝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