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如果不是押了大半身家赌李清河输,尹如玉简直要站起来为她鼓掌了,“她你也认识?”
“若是不认识,才是怠慢了。”李清河视线一转不转,专注地打量察觉到她视线抬起头的少女,慢慢就带了些审视和探究,“传信了这么久,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最年轻的九天。”
“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大唐江湖上的门阀帮派数不胜数。但真正掌握武林命脉的,永远只有九个人,位于天之极高处俯瞰江湖庙堂的这九个人,被叫做“九天”。
被叫破身份后,最年轻的九天,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直起身,对李清河歪歪头。
“我就知道,最后一个一定是你。”拥有一双雾蒙蒙的黑眼睛的少女说话飘忽,像是在唱古老的调子,“她们都不信。”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尹如玉闭眼捏了捏鼻子,疲惫地叹了口气。
“变天君,不是我们不信,”她表情复杂。
“是你说的内容实在是……”
……太过惊骇。
太过惊骇了。
李清河冷静地想。
即使过去她多少猜到了一些,但完全暴露的狰狞面目还是太过惊骇。
李清河沉默地坐着,如同千万年无言的山石。
刚才年轻的九天对她公开了已经掌握的所有真相。
那些名词没有修饰只是干瘪不知所谓的意象,彼此之间本该毫无联系。一旦它们通过动作链结起来,就变得分外可憎可怕,轻松扯碎了其乐融融的隐晦表皮和装聋作哑的温存日子,将令人绝望的恐惧和毫无作用的不甘赤。裸裸暴露在烈日中。
然后把人蒸个干干净净,像一杯甩进沙漠中的水。
愤怒的表情流于表面,力竭的呐喊只是肤浅,拒绝的发泄太过虚弱——于是她什么都没做,也再没有多余的心力表达了。
李清河只是一动未动,坐在那里,抑制不住从心底生出的冷意蔓延覆过喉咙。
冷。
太冷了。
冻在她喉心的冰太冷太硬太重,挤压得她想吐。
“变天君。”坐在李清河一侧的尹如玉望着李清河的侧脸。明明没有什么深刻激烈的表情,却让她如坐针毡。最后大大咧咧的姑娘终于忍不住戳了戳一脸平淡的少女,低声问:“你会不会一下说太多了?虽然……”
李清河来的最晚,她对这个畸形世界的理解应该是最少的。十八个人中,尹如玉已经在这里一年之久,更长如变天,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两个年头。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探索异常,消化真相。即使过去有再多不甘……经过了漫长的挣扎和反抗,无法挣脱的必定之下,才选择面对现实,转而希望至少能守护些什么。
而李清河没有。
“不会。”少女毫不忌讳,说出了尹如玉的未尽之言:“而且我们也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