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兴洪立于人丛中,照少林寺规矩礼节,参拜五祖,将姓名年岁写于黄纸上,在神前焚烧,向新旧少林同门互相八拜。礼毕,已是晨鸡唱晓,天色曦微。
翌日,魏兴洪回锦纶堂。白安福一见,大喜曰:“魏师傅昨晚做乜事,殊令我望眼欲穿也。”
魏兴洪走入房中,取出行李,检回白银一千两,置于桌上曰:“白师爷,明人不作暗事,我以前所收贵堂白银一千两,兹谨璧还,就此拜别。”
白安福莫明其妙,愕然曰:“魏师父做乜,岂敝堂中人开罪于师父乎?”
魏兴洪曰:“否!我有我事,白师爷不必多问,不久自知。”言罢,取回行装,迳奔西禅寺而来。
白安福觉得奇兀,派堂内什役暗随其后,望见魏兴洪直入西禅寺内,即刻奔回锦纶堂报吿。白安福一闻,大惊失色,即刻找得赵显南、陈玉书两值理。
赵显南亦惊曰:“弊!今回引蛇入宅拉鸡仔矣,如何是好?”
陈玉书曰:“唯今之计,只有再烦白师爷前赴武当山向冯道德报吿,听候老道士定夺。除此之外,别无良策。”
白安福无奈,又再往武当山来,来到山上,晤见冯道德。
冯道德见白安福只身回来,不禁心中打特,问曰:“白师爷咁快回来,魏兴洪呢?岂又遭少林凶徒毒手乎?”
白安福叩首曰:“否!魏师父不知因何缘故,有一晚,三鼓前后,夜探西禅寺秘密,天明始回,竟执齐行李,投奔少林派去矣。”
冯道德一听,勃然大怒曰:“孽畜竟不顾我十数年教育之恩,同门兄弟惨死之仇,投奔叛逆怀抱!白师爷须知,少林派者,为反叛朝廷之秘密团体,皇上曾有密旨赐下,招集天下英雄,准备擒此大逆不道之人,讵孽畜竟投入叛徒门下,做个不忠不义之人。白师爷,贫道即日与你下山,收拾少林凶徒。”
白安福大喜,再拜而谢。翌日,冯道德果与白安福南下百粤,半月后,已到锦纶堂。赵显南、陈玉书睇见冯道德年虽七十,须发斑斑,头上束高髻,身穿布道袍,身体魁梧,精神矍铄,眼若铜铃,声如洪钟,龙行虎跃,步履稳重。二人迎入堂内,殷勤款待。
早有人飞报西禅寺内。众人一听,暗暗吃惊。三德和尚立即召集黄坤、洪熙官、魏兴洪等众师兄弟,在方丈室内,商量迎敌之计。
黄坤首先发言曰:“冯道德师叔此次南来,纯然为胡惠乾师弟一人。现胡惠乾已去新会,当可减少此仇恨矣。我等不若亲赴锦纶堂请罪,赔偿抚恤费与彭天锦、吕英布众人家属,并在西禅寺设水陆道场,超度亡魂,如此或可以息师叔之忿。未悉众师弟有何高见?”
洪熙官曰:“童千斤师弟一去福建多月,犹未见与师尊回来,未悉是何原故。倘师尊一到,则又何须畏彼冯道德哉!”
三德和尚勃然曰:“挑,驶乜师尊来到,方有办法!我三德和尚唔系夸口,自问一碌铁禅杖,打遍岭南,何须畏惧此老道士。水来土掩,兵来将当,老道士若来,只有决一死战,冇得讲!”
魏兴洪曰:“三德师兄,冯道德师尊平日与弟感情最好,由弟面谒师尊,将此事详细解释,以平其怒,然后补偿抚恤,开坛超度,此亦足称上计也。”
黄坤曰:“魏师弟之计大妙。”
话未说完,突见小沙弥狂奔而入,大叫曰:“弊!山门外有一老道士闯至,声明要找胡惠乾与魏兴洪二人,现在大雄宝殿外也。”
众人闻言,一齐起立。魏兴洪一马当先,冲门而出。三德和尚就在方丈室墙隅,携回九十斤铁禅杖,与众人鱼贯而出。
魏兴洪一到大雄宝殿,见冯道德立于阶下,怒目而视。魏兴洪卜一声,跪倒地上,叩首而曰:“拙徒魏兴洪,不知师尊驾到,有失远迎,望师恕罪,敬候师尊安好。”
冯道德圆睁双眼,厉声喝曰:“孽畜!为何干此叛门之事!你下山之日,我如何吩咐,讵料你今日竟尔置师兄弟之仇而不顾,暗里勾结叛徒,将来必有灭门之祸。我不愿有此忤逆门徒。”
魏兴洪惶恐不已。
冯道德叱曰:“孽畜,我限你克日离开此地,不准在此帮助少林凶徒,为非作歹,干此大逆不道之事也。”
魏兴洪曰:“师尊在上,敬希稍息雷霆之怒,静听拙徒一言。”
冯道德不俟魏兴洪言毕,早已勃然大怒,飞起右脚,使出个秋风扫落叶之势,向魏兴洪拦腰扫去,直想一脚把魏兴洪踢毙。
差幸魏兴洪之技,已学得冯道德之技八九分,一见冯道德起脚,立即耸身跃起,跳离丈外,仍是跪倒地上,口称曰:“师尊,真不念十载师徒之情,把拙徒置于死地耶?如师尊不谅拙徒之苦衷,拙徒请就在师尊之前,宁愿伏剑而死,亦不愿作此亡国奴也。”言罢,立即抽出宝剑,向颈上一拉。
洪熙官一见,一个箭步飞身上前,执住魏兴洪之手曰:“师弟,此区区小事,幸勿自寻短见。须知我们素志尚未实现,任重而道远,端赖我等完成也。”
三德和尚见此情形,不禁勃然大怒,厉声喝曰:“妖道冯道德,不念同门之谊,竟尔咄咄迫人耶?别人可怕你,我三德和尚天不怕地不怕,如有本领,请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