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方才的一阵暴雨浇熄了教众手里的火把,才使得这五个人突出了重围。
到得东方渐白,他们已将罗刹教众远远的甩在后边儿了,眼见得四周围村舍俨然,鸡犬相闻,当真就有了再生为人之感了。
几个人先是就近找了一户农家,用身上的银钱买了一顿饭食,虽疲惫已极,却也不敢耽搁,又雇了一辆骡车,将他们载了,趁天明就敢回了窦家围子。
围中的众人,那早就急坏了,看见他们凯旋而归,俱是大喜,忙叫来村医给柴禾诊治,又取来净水,给四人洗尘。
他们听说章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尽皆叹服其人有勇有谋,当下又是用人之际,便由窦融做主,将他留在了围中,做了个队头儿。
几人就接连歇了三天,方才缓过这口气来,他们见柴禾已醒,虽然中了烟毒,却是并无大碍,便都放下心来。
这连日的奔走,已使得大家疲惫不堪了,于是便由窦武建议,带上了鹰犬、弓箭,前去山中围猎,以滋消遣。
王大愣虽是年龄不小,却是玩儿心最重的,听闻得可以进山游猎,当真是喜不自胜,便报打前敌,当先撒开了马,蹚起了林中的鸟兽,叫随后的众人一并施展能为。
那窦家四虎却是有心要与麻三儿等人较量武艺的,但见狐兔之属满山乱窜,山鸭野雉凌空乱飞,当即撒开马,弓开处,箭若流星,须臾间就射下了好多野物。
而麻三儿呢,却是有心相让的,只是象征性的射了几只山鸡,便插了弓,兜马跟在了后头。
窦武等人自诩能为,见麻三儿兜马不射,还道是他并不精通弓矢之道,便乐得卖弄精神,直至天晚,早累得两膀酸麻,这才拾了沿途的野物,一齐回围子中来。
他们行至了半途,忽闻一旁的草窠中瑟瑟作响,王大愣还当是碰到了野猪,当即提马向前,便欲开弓放箭,却见荒草一分,内里竟钻出两个和尚来。
麻三儿他们毕竟人地生疏,而窦武等人却是认得的,此二位乃是山前智渊寺的和尚,急忙喝住了王大愣,便问二人缘何藏身于荒草之中,鬼鬼祟祟,莫不是欲行苟且之事吗?
那两个僧人听了,当即合掌作礼,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接到县城的邀请,前往做法事,捉拿罗刹教妖人的。
因初到此地,听闻马蹄声声,还道是碰上了马匪,只得暂时栖身于荒草之内,躲避一时。
听到了这儿,那窦文便抢先问道:
“尔等俱是胡言,想那县城之中,自有官家重兵把守,岂能容得罗刹教擅入胡为。
定是尔等,妖言惑众,耸人听闻,欲要骗取钱财,左右,且与我拿下了,待解到官家处领赏。”
马前跟随的团勇,见主子发了话,当即一拥向前,就要动手。却听那两名僧人慌忙答礼道:
“小主切莫动手。
想我等出家人从不打诳语,又怎敢做这欺心之事。实是县城中遍行公文,叫我等速速进城,捉拿妖人。
小主若是不信,这里便有县中的文书为凭。”
说罢,他便掀开僧服,从中擎出一张柬帖,上有官家的大印。
窦文见状,不免将信将疑,急忙翻身下马,接了柬帖在手,展开念道:
“兹你处僧众,速于某年某月某日之前,携法器入城,不得迟误。
此番乃动议罗刹教之事,兹事体大,不容儿戏,倘迟误者,当交有司论罪。”云云。
窦武见却是官家的吩咐,当即便怵了一头,却难解心中疑惑,急忙问道:
“尔等可知是何事惊动了官家。倘若知晓来龙去脉,便即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两名僧人见说,急忙合掌说道:
“即便小爷不问,我等也是要说的。那差役到了寺间,我等也曾问过,他便对我等一五一十的讲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邪教中人所为,令人匪夷所思。”
当下,他二人也不隐瞒,就站在马头前,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了。
原来,此地的县城之中,有家大户姓林。
祖上也曾是两榜进士出身,后来由关内迁居了关外,虽然衰颓了,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能在城中呼风唤雨。
可近些时,林家的家长却因娶妻过多,昼夜纵欲不休,伤了本体元阳,纵然服尽了灵丹妙药,山参灵芝,却依旧是回天乏术啊,挣扎了些时日,便呜呼哀哉,死了。
余下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更有一室的娇妻美妾,无有男儿可以委身呐。
正在一家人因丧了主事,哭哭啼啼,手足无措之际,却有一位游方道士突然造访,口称,曾在终南山中修得仙法,能够起死回生,端的是灵验非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