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蔚然哑然失笑,骂了一句刻薄鬼。
卓布衣回了一句:“罗大脸!”
罗蔚然的脸有些长,从很久以前卓布衣就管他叫大脸。
“最后一个问题。”
罗蔚然对着卓布衣的背影问:“你在那小子身上种下了牢心?”
听到这个问题,卓布衣连脚步都没停。他也没有回答,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罗蔚然没等到回答,但似乎比等到了回答还要让他释然些。不回答,就是没有。牢心这种可怕的东西,卓布衣曾经说过自己有生之年也未必能修行的出来。可罗蔚然担心的是,若他真的修行出牢心这种逆天的手段……只怕谁心里都会惶恐不安。
……
……
当年卓布衣在铁壁铜墙中被困的时候,他曾经和前去探望他的罗蔚然说过,这牢狱之中最是练心,能让人煎熬,也让人享受。他偶然间忽然有一个极荒诞的想法,若是有一门功法,能在一个人心里种下牢狱,无论这个人想什么都能被种牢心之人获得,哪怕相隔很远,也能感知对方心意。
这功法必然好玩的很。
当时他是如此对罗蔚然说的,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但罗蔚然却深深的记在心里,因为他了解卓布衣……只要卓布衣想到的事,他绝对会去尝试。
这种可怕的手段最恐怖之处在于,无声无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悄然无觉之间就被人控制了内心,无论有什么想法也瞒不住别人。种下牢心之后,这个人的一思一念都会被察觉,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与读心不同之处,种下牢心,相当于就是在施术者和被种牢心之人建立一种很直接的联系,令人畏惧的联系。
令人畏惧的术法。
罗蔚然知道卓布衣是个天才,天才中的天才。即便被困铁壁铜墙,依然能悟出画地为牢这样令人不得不害怕的手段。若是放任他自由自在天马行空,谁知道他还能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所以这些年来,卓布衣一直被束缚在大内侍卫处。
当年皇帝陛下曾经问罗蔚然,如何能让卓布衣这样的人真正为朝廷所用。罗蔚然沉默了很久说道,困之以情。除了这四个字,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卓布衣变得听话。皇帝又问,如何能让卓布衣不令人担心?罗蔚然又是沉默了许久,然后一字一句的回答说,让他被俗事凡心所困,不能安静修行。
只要他总是在忙一些琐碎的小事,没有更多的时间潜心修行,那么他的修为进境就会慢下来,甚至停滞不前。只有这样,才能让卓布衣不那么可怕。
皇帝当时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
“卓布衣修行出画地为牢,而现在……你却给他画了另一座大牢。”
这座大牢的名字,就叫大内侍卫处。
事实上,确实如此。卓布衣整日都被大内侍卫处琐碎的事情缠着,根本就没有多少余力精心修行。这些年来,卓布衣的修为似乎没有一点攀升。当年他就已经如此可怕,多年之后,他似乎真的停滞不前了。
夜色浓郁如墨,化都化不开。
方解靠在床上看着窗子外面的夜色,感受着清爽的风从窗口吹进来的惬意。身上的疼已经减轻了许多,最起码不会让他动弹不得。这是第二次有这样的感觉,疼的死去活来根本无法忍受。
上一次的时候没有引起方解的深思,但这次,他不得不认认真真的去思考为什么会这样。
疼
为什么会有这种突如其来而且无法抵抗的疼?
当他看到沐小腰缓步走过来的时候,他骤然间想到了一件事。在来帝都的半路上,他曾经问沐小腰修行到底是什么感觉?沐小腰给他的回答就是一个字……疼!
疼?
方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忍不住问自己:我这是……在修行?
沐小腰走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下来,她从盘子里摘下一棵葡萄,薄开皮递到方解嘴边,看着方解把葡萄吃下去,她习惯性的伸出手在方解嘴角上擦了擦:“睡不着?”
“嗯”
“还很疼?”
“嗯”
“有多疼?”
“睡不着的那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