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方解叹了口气道:“借条怎么能撕掉呢,你撕了这笔帐可怎么算?”
“能算能算!”
崔晓安的嘴角抽搐着,后心的汗水把衣服都泡透了。
“账目肯定对的上,臣这就回去核对……不过,不过可能日子久了,有些细节上稍有偏差也说不定。”
他掏出一块手帕,不停的擦汗,一边擦一边试探着问了方解一句。
“国之大事,民族大义,不能差,不能差的。”
方解摆了摆手:“子孝,你安排人去和崔大人核对一下账目,若是哪里缺了人家的,可不许装糊涂。人家拿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出来,差一个铜钱就是折了人家的心意,孤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臣明白!”
赵天奎俯身说道:“臣会让人配合崔大人细细核对账目的。”
……
……
方解笑的越发温和起来,他喝了一口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听闻,你们之中所有人都是出了钱粮的,有的人清贫,不能出钱便出力,甚至还有出了地的?我只是不知道,这地是怎么个出法?”
他看向紧挨着崔晓安坐着的张满,这个张满哪里还坐的住?他之前趁着赵家男人死的差不多,赵家势微,强行占了赵家在城外的一块几百亩的地。赵家缺了钱粮度日都艰难,他找上门来说作价要买那块地,那本是赵家的勋田,按照规矩是不能买卖的。但是赵家实在没办法,也就只好应了。
但是到了现在,这块地说好的价钱,银子一个铜钱都还没送来。
张满张嘴刚要说话,就看见方解一拍脑门:“你看孤这个记性,昨儿夜里子孝才说过。当时令公出征,缺少军资,江都城中父老竞相捐助。子孝说,张大人是个清廉的好官,一时之间拿不出来银子心急如焚,所以不得已把自己家里在城外的几百亩良田都给卖了,换了银子做军资。”
“虽然朝廷命令禁止土地买卖,但是国逢大难,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孤自然是不追究的。张大人能有这样的心意,孤心甚慰。子孝还说,张大人倒是遇到了一个好人。说是一个本地富商,听闻张大人要卖地,立刻找来,出三倍的价钱买下了那块地,也算是换了一种方式为国出力。”
他笑眯眯的看着张满:“可有此事?”
张满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根本不敢说话。他不敢说没有,更不敢说有。
“地还是要留着的,商人要为国出力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他若是直接找令公,令公应该也是极为高兴的吧。”
方解笑道:“不过既然卖了,这件事也就不追究了。可不追究归不追究,但土地买卖毕竟有违国法。孤回头派个人把这件事详细了解一下,记录在案。放心,只是到时候需要往朝廷里报一下这件事而已,有孤在,没人会难为你。”
张满的肩膀都在颤抖着,没坚持多一会儿,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竟是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看看你,何必如此激动?”
方解摆了摆手:“去,扶张大人回去休息。廖生,明儿一早你带着骁骑校的人去张大人府上把这件事核查一下,记录在案。”
站在一侧的廖生连忙垂首:“臣领命。”
方解嗯了一声,扫了众人一眼:“你们都自己说说吧,孤也就不一一的点出来了。孤一路过来有些疲乏,记性也不是太好,昨儿夜里子孝说的孤记住了大部分,但毕竟脑力有限,不可能记得那般清楚无误。你们这些人有的出了钱有的出了力,都说说,孤听听,这样的好事,孤听着心里振奋。”
坐在靠后位置上的一人忽然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臣家境贫寒,当时只是出了些力,未曾出一个铜钱的银钱资助,臣心里有愧!”
“嗯?”
方解从鼻子里挤出来一声,转过头看向他:“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看你身上是正五品的官服,算俸禄也是不少的。你说只出了力,一个铜钱都没出?孤倒是不信了,你居然连一个铜钱都拿不出来?”
“廖生!”
方解指着那人吩咐道:“把这样心中没有家国的人叉出去,孤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丑恶嘴脸!捐献军资不分多少,只看心意。一个铜钱都不捐,便是无心无意!去查,他家里若是真的这般清贫,孤愿意给他赔罪道歉!”
“喏!”
廖生立刻上前,带着几个如狼似虎的骁骑校把那个自作聪明,此时吓傻了的人架了出去。那人出了屋子才恢复过来一些,一路哀嚎。
“唉”
方解叹了口气道:“真是令人心寒。”
他起身说道:“陆封侯,从你队伍里留下一军一万两千人马,挑一个得力的将领驻守江都。顺便帮助子孝稳定地方,整顿治安。听闻赵令公走后,江都地面上一直也不太平。至于你们这些人的账目,自己写一份条陈上来,孤看过之后,让朝廷从国库拨款一并还给你们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方解转身走了。
留下一屋子吓傻了的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