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中,他们朝夕相处,感情日渐深厚。他知道人迟早会有一死,皇上也不例外。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李昪竟会走得这么突然,突然得让他诧异,让他措手不及,让他来不及悲伤。
“凤九天,好大的胆子!竟敢毒杀父皇!”他正震惊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喝。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熟悉得绝不会听错。
“李璟!一定是你害死了叔父!”凤九天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拔出了腰间流云剑。他此刻义愤填膺,就是绝顶高手也难当一击!
“哈哈,笑话!你手里拿着毒药,反而诬陷我?”李璟忽然大声冷笑起来,用手指着凤九天手中那方锦盒。
凤九天早已失去理智,更确切地说是失去耐心与顾忌。往日茶仪卿无事,李昪尚在,他自然不敢动李璟。可现在李昪已逝,茶仪卿危在旦夕,反倒没了顾忌。当年他有多想杀牧璇天,现在就有多想杀李璟。
“李璟!是你一再逼我,休怪我绝情!”凤九天说着就要出剑,刺出绝对致命的一剑。
李璟却从容地向后退着,笑声变得越发得意:“凤九天,你要清楚自己是在哪里!”
“在皇宫又如何?”
“你以为自己能敌得过数千禁军?”李璟说着朝门外面大喝一声,无数禁军刹那围住寝殿。
凤九天右手倒垂宝剑,剑锋泛出骇人的寒芒。他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知道,但不妨试试!”
他的话音一落,人已追出。李璟脸色不由得一变,忙朝众侍卫挥挥手。
大内高手们虽非凤九天的对手,却也绝非弱者。他们刹那间刀剑齐出,凌厉非凡。凤九天也是人,若被乱箭击中,必死无疑。但他又不太像人,人怎能使出这么快的剑!常人想连出三剑尚且困难,又何谈连出十剑呢?凤九天这十剑迅捷、精妙、冷酷、绝情。面对这样的剑法,就算再强的高手也绝难抵挡。
“当!当!当!”兵器落地声,刀剑铺满了地面,宣告了死亡。“咚!
咚!咚!”尸体栽倒声,血光溅红了寝殿,浸染了宫闱。两种声音此起彼伏,交相混杂在了一起。这样的声音是残酷的,却又偏偏透着希望。人想在绝境中生存下来,唯有杀出一条血路!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九幽鬼境虽群魔拱卫,却各自为政。
南唐皇宫高手如林,且众志成城。凤九天不知出了多少剑,早已大汗淋漓,他明白李璟没有说错,自己无法以一当百,但他绝不甘心就此死去,不论如何都要活下来。邪魔一日不除,自己便一日不能死。他脑中盘算着何去何从,手中力道却依然未减半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凤九天喃喃自语,偷眼看向太子宫方向。
“来人啊!给我射死他!”李璟见久未得手,朝身后弓箭手大喊。
众侍卫闻言忙向后撤退,给弓箭手让出空场。无数弓箭手持着精良的硬弓,搭上了锋利的羽箭,他们连闽国都能轻易攻下,更何况区区凤九天?但凤九天没有一点儿慌张,反而长出了一口气。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更是个自信的人。在他看来,多快的利箭也赶不上自己的双腿。在众弓箭手拉弓拔射的片刻,他已纵身上了殿顶。无数利箭齐发,如雨般落下的刹那,他竟飘然出了宫墙。
月光皎洁,照耀着金陵。凤九天对这里很熟,却从未登高俯视。从这个高度他能看清每条街道,城中有无数巡逻的官兵。此刻城池为盘,街道为线,人人为子。李璟手下的众官兵,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凤九天想要突出重围,就必须下赢这盘棋,所以他在高矮不一的房顶穿梭,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看似最危险的地方——太子宫!
东宫,夜色仿佛更深。
夜色最深之时,也是黎明将至之时。凤九天伏在后墙,小心翼翼地向里看去。他虽在金陵城住了两年,却从未进过太子府。后院没有灯火,没有人声,也没有犬吠。这里若非屋舍俨然,谁都会认为此处早已荒废。凤九天正想寻机下去藏身,突然见厢房中走出一个人来。此人一身下人打扮,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他刚刚走出大门,就飞快地把房门锁上了。这一切凤九天看得很清楚,他眉头微蹙,嘴角微笑。“莫非这里关着人?或许破局就在此人!”他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翻身下了墙头。凤九天的轻功十分好,落地时全无声响。
“别动!把钥匙交出来!”凤九天瞬间到了这人身后,把剑横在他项间。
这人只觉项间发凉,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大……大侠,饶……饶命啊!”
“饶命可以,钥匙呢!”
“钥匙在我腰间,就这一把。”
凤九天在他腰间取出钥匙,又押着他到了门前:“说!这房中关的是什么人!”
“这……这小的不敢说……”
“不敢说?看来你是活腻了!”凤九天的剑逼得更近,这人抖得更加厉害。
“好……好,我……我说……”
“快说!”
“里面……里面关的是……是李璟!”
“少要骗我!李璟现在皇宫!”
“不……不!皇宫里是假的,这里面才是真的。”
“你若敢骗我,休想见到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