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辛启明没回答,陆景明也没追问下去,因为万姿已经从厨房端着饭菜过来了。
夕阳正好落下余晖,最后一点暖色的光全堆在万姿身上,她随意扎着头发,用一只画笔别在脑后,一手一个大瓷碗走了过来。
“来来来,在云南尝尝咱北京人给你做的——东北菜。”
香气扑鼻的——小鸡炖蘑菇。
辛启明的沉重被万姿带跑偏,他笑,陆景明则帮忙摆桌,刚才的凝神严肃也不见了踪迹。
辛启明今天是突然到访,万姿没有准备,但也加了菜。
小鸡炖蘑菇,凉拌秋木耳,还有一道当地的薄荷炸排骨和一个炒青菜。
米酒端上来,也是陆景明他们自个儿酿的,边倒酒还边打趣:“你要晚一个月来才好,我们自己做的桂花酿是准备八月中秋喝的,现在还差点火候。”
“那就等下个月你们回北京,带回去喝了。”辛启明说。
万姿说好,又捅了捅陆景明:“说好的,要在这里买房子,以后养老的,可别忘了。”
三人都笑,就着美酒佳肴,一点点天南地北聊,东拉西扯。
四个月的小城,四个月的北京,香港那边的朱氏,最新的季齐和童韵文。
还有老样子维持基本运行的凤来和盛行,以及都在翘首以盼的大伙。
“都说没有了你就像少了什么……我看那些人,个个都像掉了魂。”辛启明笑着,差不多了,他放下手里的筷子。
“景明啊,”他感叹着,出其不意,“你料想得不错,你父亲,的确死于E05。”
万姿去看陆景明,他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中,是想去夹菜吧,却无力再往前送一寸。
头垂下来,无力耷拉在胸口,万姿看见他闭了一下眼睛,静了几秒,再抬起头,眼圈已经通红。
放下筷子,他看着辛启明。
“我在听,你说。”
02
结果是前不久才出来的。
陆乘风已经死了8年,无法再做任何检测,大家以为只有等到最后才会水落石出,等最后揭开谜底时,从张文洋或季颖嘴里听到真话。
“你家有个老阿姨,叫苏姨对吗?是做饭老阿姨。”辛启明问,桑苏青点头。
“是她想起来的,”辛启明说,“八年前,你父亲转走了最后一笔15亿,他当时操作得很急,为了提款,前前后后忙活了近半个月。”
这么大一笔钱,桑乘风不是一口气从银行提出的,他准备了很久,最后各个渠道汇总,放在了一个海外的临时账户里。
那是个离岸账户,很多公司要在海外上市或做其他灰色交易时,都会借用一下这样的离岸账户,走个过桥,这在资本市场很常见。
苏阿姨当时两边跑,给苏楠和姥姥姥爷做饭,这次在苏楠的拼命追问下,她又想起了一些很小的点。
那天傍晚,苏阿姨做好了饭菜,叫他们下楼吃饭,喊了几遍都没人下来,苏阿姨上楼,路过书房,看到了正在和人通电话的桑乘风。
桑父情绪很激动,一直在说着什么,声音不大,语速很快。
“你父亲是苏北人,说的是方言,苏阿姨听不懂,也就没往心里去。”
说是没嚷嚷多久,电话就挂了,桑乘风下楼,苏阿姨上楼去收拾垃圾,准备一起带走。
“她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一个粉红色的药空瓶,小小的,就小指头那么大,她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桑乘风血压一直有点高,也有些心律不齐,这都是老毛病了,一直就在吃药,多的时候,七七八八有七八瓶,各种治疗保健的一大堆,蓝瓶子绿瓶子粉瓶子,苏阿姨都见过。
国人爱吃保健品,苏阿姨自己就是个这方面的爱好者,自然更没放心上。
她提着垃圾走的时候,苏家两口子还在餐厅吃饭呢,那天,刚做完美容的苏楠容光焕发,叽叽咕咕一直在笑,家里气氛好得不得了,半点悲伤都没有。
“那天深夜,你父亲在书房加班,突发脑溢血,发现时,人已经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