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曾。”廉涛亦低声回复,又请示朱瓒,“若回来,可要将消息递进朱冬轩?”朱瓒缓缓颌首,“……也好,切记莫要多问!”
廉涛躬身应诺,目送朱瓒几人牵马离去,转身与另外一名部曲接着当值,静候那人的到来。
洛溪顺顺当当地回了朱冬轩更换女装,临走时,却忍不住与送她出门的朱瓒抱怨:“五哥恁地见外,也不告诉小妹方才哪个他是谁?”
朱瓒想起方才荣镝似也说了句见外,不禁笑了,“八妹,五哥岂能和你外道?”拉开院门,指了指朱夏院的方向,“是你的颂表哥……也是,任谁见了那马镫,岂有不心痒难耐的?倒是难为骆颂怎么忍得住一直未现身……”
顺着朱瓒的目光,洛溪也看向了朱夏院。却于甬路旁的古朱后,隐约瞧见了一抹黑色的衣角。
“五哥,你看那株树后,是不是有人?”也不待朱瓒回答,又恍然道:“哦……我晓得了,我说咱们走时,怎么恍恍惚惚地好似也瞧见了那树后的衣角,原来是颂表哥呀!”
洛溪拍了下胸口,后怕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锟表兄呢!”
“是啊,要是骆锟就好办了,总也有瞒住的法子,可这颂表弟嘛……倒不好瞒了。”朱瓒似又忆起了什么,苦笑着嘀咕,“……还有朱威那呆子,断不会就此罢手的。”
“实在不行,就……告诉他俩?”洛溪见朱瓒有些为难的表情,便迟疑地提了句建议。
“还是再等等吧,实在瞒不住了,再告诉朱威不迟。”是说朱威,却未提要瞒住骆颂。
朱瓒又摇了摇头,沉吟着,“……以骆颂的品性倒是不会泄密,可他与骆锟同住一个院子,出来进去的难免不会露出端倪,若是分开来住,又似……不妥。”
朱瓒眉峰紧皱,末了一拍额头,“看我,怎地将这么重要之事给忘记了。八妹,方才听荣镝说,过几日,长兄,哦,就是大公子朱尧,跟随其师五经博士伏汉,一起出使巡行天下,来豫州视察灾情,就要荣归故里,回朱坞了。到时咱们再想辙也不迟。”
之后,有些怜惜地瞧了眼洛溪,欲言又止。
“好了,五哥,还有什么不妨也一起说了吧,别吞吞吐吐的!”洛溪知道朱瓒如此看她,定然与她有关,便催道。
朱瓒终是轩朗磊落儿郎,当即便坦然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一起巡行天下的高官有将作大匠、豫州刺史,还有……尚书令柯守成,也就是九姑子的外祖父,听说也一并前来西平县。”
原来是玉珏的外祖父要来西平县,怪道朱瓒怜惜地看她,是怕她触景生情,忆起朱洛溪的外祖父吧。
倒枉费了朱瓒的一番怜惜之情——她早已不是原主,那个敏感懦弱的朱洛溪了。
但洛溪还是表现出了一副茫然之状。
朱瓒见此,倒放下心来,又与她说了说博士出使一事。
汉家故事:博士可掌出使一职。
即,博士可职掌出使。博士出使,严格来说不是职掌,但此类差遣增多,在习惯上也就成了博士一项职掌,之后相沿成例,就成了汉家故事。
博士的一般出使,往往与其他官员分期分批分方向巡行天下,内容大体是“察风俗、举贤良、平冤狱”,存问孤苦,赈贷流民,视察灾情,检举不法,推举良吏。
而汝南郡则是这些官员存问孤苦,赈贷流民的重灾区,西平县自然也位列其中。
既然是巡行天下,将作大匠、尚书令、豫州刺史又皆为中二千石以上的高官,跟随这些九卿大员的仪仗随从就必不可少。所以,官秩六百石的五经博士伏汉,自然也少不了随从,其得意弟子,高徒朱尧就一路相随而来。
也就是说,朱尧这个令西平侯无比荣耀的长孙,即将荣归故里了。
即是朱尧要回来,其师五经博士伏汉,还有九姑子的外祖父尚书令,以及将作大匠和豫州刺史这几位九卿大员,西平侯必定延请他们来朱坞,设宴燕饮。到时朱坞一热闹,便无人关注朱冬轩,朱威和骆颂也会将注意力分散到朱尧归来一事上。
二人于朱冬轩院门处说了好半晌,朱瓒见时辰不早了,便催着洛溪回去,以免耽误了朱寿堂的昏定。
洛溪却眼望朱夏院,悄声跟朱瓒道:“五哥,你瞧颂表哥,一直藏身于那株树后,也不容易,要不咱们就悄悄告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