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死了几年,家里好像已经难以找到周家女儿存在过的痕迹了。
只有院里还有一个老旧的长凳,是曾经经常打我的地方。
听了十几年的咒骂在脑子里储藏着,只消一小物件,就能勾起大片回忆。
「你个贱蹄子存的什么心思!早知道你见不得弟弟好,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
母亲尖锐的嗓音穿过我的耳朵,刺进我的大脑。
手腕粗的木棍落在身上,部分本就冻伤的地方裂开鲜红的口子。
冬日的河水寒得刺骨,裹挟着几粒冰碴,但我还是得去洗衣服,弟弟恶作剧地来推搡我,自己却落入河中。
我拼了命地将他拖拽上来,迎接我的却是不问是非的棍棒。
我的精力在刺骨的河水中被裹挟一空,破旧的衣服被浸湿贴在我的皮肤上,我感觉越来越冷,真的好冷啊。。。。。。冷得都不那么痛了。。。。。。
我的意识涣散,母亲的咒骂零零散散地越飘越远。
「那。。。。。。冷的天。。。。。。你弟弟要是冻出来什么毛病。。。。。。你是要断我们老周家的根啊。。。。。。」
原来她也知道水很冷,原来只是我活不活着。。。。。。都不重要。。。。。。
3
忽然我看见母亲的脸色变得惊恐,用手中的棍子戳了戳地上的我。
「男妮儿,男妮儿?」
棍子从母亲颤抖的手中滑落,父亲安抚好弟弟从屋里出来,被母亲紧紧抓住。
「男妮儿死了,我。。。。。。我也不知道她这么不经打呀!」
我死了?我缓缓垂下视野,看见我青青紫紫的尸体躺在地面上。
也对,身子骨本就不好,凭着一口气没在河里冻死,又紧接着一番毒打,死了就死了吧!
我一点也不难过,甚至在心底幽幽探出一点雀跃。
我死了,那我是不是终于可以得到母亲的一次忏悔,一次关爱了?
「真晦气,怎么偏生死在家里?吓着小伟了怎么办?」
我听见爸爸说道,他皱着的眉头让我怕了一辈子,可现在,忽然就不怕了。
他们商酌着将我草草埋了,就说是河里冻病了,不要惹些麻烦。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当每一次的期待都是落空,好像也不失望了。
村里的丫头都是野草,死了自然要回泥里,我安慰着自己,却发现我的魂魄就这么飘着,被困囿于这方封建土地。
我不难过,不害怕,也不失望,但死了的魂魄好像格外固执,就像没有得到糖的小孩不愿离开。
我知道,我没办法不恨他们。
4
他们不是想忘掉周男妮吗?我偏要他们记得深刻!
在堆砌着杂物的角落,我终于翻出一条红色丝带。
上一世村里有人过生,从城里买了蛋糕回来,绑完蛋糕的红丝带被他们随手丢弃在一边,我捡回来小心翼翼收着,作为我最漂亮的发带。
我将红丝带缠在头发上,跑到母亲身前。
母亲在见到我那刻就笑开了,但看清丝带的瞬间,她的笑容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