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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誉在原地有好一会儿盯着他没开言,年幼时那个会对她说“那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告诉你该怎么做”的人与眼前之人重合。
时光无声,旧时与今日,却产生汹涌的对撞。
无数种情绪在她眼中掠过,吴三思也同样,两人一时都未开言,只用目光去细细确认对方的存在。
一别经年,他看起来受过许多的苦,神情却很快活。
最终是吴三思先向前一步来,看着顾衍誉,手指向上抬起,有微微的颤抖,最终又自己落了下去。他是笑着的,但感慨的力量太大,以至于面部肌肉也在小幅度抽动,他的眼中有欣慰、感叹,还有不易察觉的羞愧,慢吞吞又轻悄悄地说了一句:“长这么高了。”
也是在他走动两步之后,顾衍誉发现,他的腿脚不大灵便。
她克制地吸了吸鼻子,下巴又往上一抬:“是啊,距离你不告而别过了这么多年,就是棵没人管的野树,也该能顶天立地了。”
吴三思忽然就笑了,那是一个很宽和的,属于长辈的笑容。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站在顾衍誉身后的男人。
顾衍誉侧身一让,戴珺上前,他和吴三思互相给对方见了礼。
“玉珩公子。”他说。不必顾衍誉介绍他也不难猜出这位是谁。
他向顾衍誉道:“你找了个很好的夫君。”
顾衍誉模样神气:“我给自己挑的,当然是最好的。”
吴三思这把年纪和身子骨,能从长治跋涉而来,必不是为了叙旧,顾衍誉很快屏退左右,让人在外面守好,然后跟他说起正事。
长治如今成了秦旭白的“封地”,吴三思不必事事盯着,才得以脱身。更重要的是…他所追查之事已有定论。
对于他接下来要说的,顾衍誉其实早有预感。戴珺一直在她身边,察觉到顾衍誉在那个瞬间,身体有微不可察的紧绷。
他很早就发现,顾衍誉哪怕在生死关头都能保持冷静,甚至会被点燃妖异的兴奋,唯一能使她如此失控的就是顾禹柏,还有顾禹柏对天铁所做的事。
她把顾家的账翻来覆去盘过,也尽可能想把这位“佞臣”父亲做过的一切都弄清楚,去完成纠偏。
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有些事已经板上钉钉,吴三思说出结论之前,她还可有一丝侥幸,不过看这迹象,他即将给出的结论大概率不是顾衍誉想要的。
眼前这位老者似乎也有察觉,带了一点笑,拿腔拿调道:“为师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还玩这套,”顾衍誉的神色缓了缓,说的却是,“痛快点,一句话说清楚吧,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