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二章 和花树对话（第1页）

夜深了，奶奶打着手电来到了仙女河边。奶奶已经七十岁了，弯曲的脊背像一座大山似的，压在春苗的心上。

“苗儿，苗儿，你在哪？”奶奶的叫喊声中包含着许许多多春苗不忍承受的情绪。奶奶从未打过春苗，从未大声呵斥过她，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贵宝面红耳赤、哇哇大哭的样子，她竟然毫无理智地打了春苗。

奶奶的心也是痛的，痛得像针扎一样。春苗的左眼失明，已经够可怜了，爸爸妈妈还常年在外，更是让人心痛不已。

奶奶后悔极了，声音湿漉漉的。

春苗知道，奶奶定是哭过了，她忍不住喊道：“奶奶，我在这儿呢！”

奶奶的手电筒并不十分明亮，平日里，奶奶可舍不得用手电筒，她总说费电，总是把电池取出来，放在一个空药盒里，用的时候再装上。

当那一束微弱的光照在春苗脸上的时候，春苗心里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消失了，她站起来，向奶奶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春苗又回头看了看大树，大树在黑暗中还是和往日一样，黑压压的天空下，它苍老的身躯伸出不规则的、奄奄一息的、摇摇欲坠的枯枝，经过终年的风吹日晒，它腐朽的身体随时有可能倒下来。

“奶奶，你看，树上开花呢。”

“傻孩子，这棵树都死了，怎么会开花呢？”奶奶把春苗揽入怀中，奶奶的背上背着贵宝，一根蓝色的布背带将他们的身体紧紧地绑在一起。

贵宝睡着了，全然忘记了下午被饭菜噎着的痛苦，睡得那么香甜，小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幸福和满足。

月亮升得越来越高，也变得越来越小。

又起风了，春苗将身子紧紧地靠在奶奶的怀里，心里还想着那满树的白花，那浓郁的香味。然而此刻，除了风中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就是弟弟身上残留的奶粉味。

“苗儿，奶奶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别生奶奶的气好不好？”奶奶的语气里，带着恳求，更多的是心疼。

春苗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她不住地点头，哽咽着说：“奶奶，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好孩子，真是奶奶的乖宝宝……”

……

月光下，祖孙三人，紧紧地挨在一起，穿过镇子，穿过那片向日葵花田，终于回到了家。

2

天微微亮，大公鸡在院子里散步、啄食，迫不及待地张望着奶奶手上的篮子。

奶奶将一把碎米和豆子撒在鸡群里，十几只各种颜色的公鸡母鸡，纷纷前来啄食。

还有两只小鸡仔，弱小的身子挤不进去，就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大个头们先饱餐一顿，等待着它们“酒足饭饱”

之后，再去吃点儿残羹剩饭。

鸡妈妈啄的食物根本舍不得吃，都放在了两只小鸡面前。

小鸡幸福地看着鸡妈妈，有序地吃着妈妈啄来的豆子和碎米。

春苗隔着玻璃，看着鸡妈妈喂小鸡的情景，多么渴望自己也有妈妈的照顾和陪伴。

昨夜的梦，是带着眼泪的。

春苗自从左眼失明以后，就常常在梦中哭泣。常常醒来以后发现枕头是湿的，梦见了什么，却不记得了。

为此，奶奶带她去镇上的卫生所看过，张大夫说没事，小孩子贪玩，恐是什么东西吓着了，只要别跑去太危险的地方玩，就没事的。

昨夜的梦，春苗记不得了，但是她的眼泪，让她回想起那棵开满白花的梧桐树。她抓了一缕头发，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仿佛闻到了那花的幽香，再闻闻衣服上，也有。

春苗兴奋极了，跑到院子里，给正在喂鸡的奶奶说：“奶奶，昨晚那棵树真的开花了，不信我带你去看。”

“傻孩子，一棵已经死了的树，怎么会开花呢？”奶奶抚摸着春苗的额头，以为春苗生病了，说胡话呢。

“真的，真的！你闻闻，我头发上、衣服上都是那花的香味呢！”春苗抓起一缕头发放在奶奶的鼻子前。

奶奶呵呵地笑着，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这是你昨晚洗头发用的洗发水的味道，茉莉味的。”

“衣服上也有。”

“这是洗衣粉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