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世界的感知与对时代的倾情抒写王 琪
翻阅冯旭荣老兄这部即将出版的诗集《落叶有声》终稿时,冬日的阳光正暖暖地从建国三巷的窗口落向我的桌前,我的心头不禁涌上些许温暖与感慨。在如此纷繁复杂的时代背景下,他不图名利默默写作,依然恪守年轻时的梦想,在散文创作的同时,又写出不少质量较高的诗歌作品。从我对他的了解中不难发现,他持之以恒地坚持多年去追寻心中所爱,如同他在生活的冗杂与间隙中以诗歌打开自己,进而找到适合自己与万事万物对话的方式。从他收入这部诗集的上百首诗歌来看,他观察细腻,体悟真情,情感或饱满奔放,或逍遥散淡,文字常给人以平实、朴素、醇厚之感,这种诗情的流露,我以为正是他诗心轨迹的集结。
一部诗集,从最初的写作到最后结集出版,其间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这种思想与生活以至生命的相互触碰、结合、绽放,是艺术性地不断创造与加工的过程,更是作者心血的凝聚。很多时候,当我们常疑惑于“为何写作”“写作何为”“为谁而写”等问题而不得不面对诗歌带来的焦虑、惘然,却又无法舍弃手中的笔时,我们宁愿与诗歌保持一定距离。
但作为一个真正执着于写作的人来说,我们可以是诗歌的旁观者,可我们不是生活的旁观者,换句话说,你可以不喜欢诗歌,你却无法不热爱生活、不热爱生命。那么一个人选择了诗歌,就意味着思索、担负、忧伤、疼痛??
意味着要比别人更多地体味到生命本质的东西。通过我与旭荣老兄的多次交谈以及阅读他的作品,我发现我们身上有很多具有共性的地方。从精神向度层面上来讲,我认为,这位老兄身上带着明显的诗人气质,是一个带着诗歌理想与人生信念苦苦思索与探寻的人。
人至中年,心境渐渐明朗起来,可面对泥沙俱下、五味杂陈的生活,我们一直在渴望什么?或许是那缥缥缈缈的乡风乡韵、人间亲情,是回忆来路时久久未散的青春年少时的面容与影子,是原野尽头升起的明亮的星月与深情的晨曦,还是村庄一代代人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或者是纵情山水间的闲情逸致??在我眼里,旭荣兄无论书写哪类题材,都像天然的、发自内心的吟唱。他深知,故乡养育了他生命,他以诗歌回赠故乡;大山大河滋润了他心灵,他用文字记录生活变迁。他以粘着泥土的双脚、一双深邃的眼睛,以手中看似笨拙的笔,用心、用情、用力地抒写着他眼中的每一个或大或小的事物。虽然有些诗歌未必成熟,但一定是用真诚在构筑,用心灵在抒写。在他眼里,世间一切仿佛皆可入诗。如果没有深刻的体悟,没有独特的审美意识和揭开事物秘密的本领,是发现不了那些鲜活的创作元素的;在包罗万象的生活中,也是无法搜集到大量的创作信息的。所以,他是在特定的生活环境与地域中,积聚了一定的生活经验来进行创作的,而不是天马行空式,也不是迷失自我式的写作。虽然这种地域性写作方式可能会带来一定的局限性,但并不意味着他胸怀狭窄、视野不够。相反,在他写到的土坯房、布鞋、野菊花、头、狗尾草等,乃至写山水、写亲情等题材时,无不散发出本真、纯朴、善良的味道。关中平原东部,是旭荣老兄的故乡,也是我的故乡,那里的人文地理区位优势与厚重的历史积淀都是他诗歌创作的基石。如果沿渭河东行至三河口地区,或从西岳之巅俯瞰华阴,山河故土的雄浑与美丽自不必说。我想,出生于此成长于此的旭荣兄正是带着对故乡的一份情与爱,带着精神上的诉求与享受,根植传统文化,执着于自己的诗歌写作的。
当下的诗坛乱象丛生,充斥着大量伪诗歌、伪诗人,能够以文本令人折服而又品行优秀的并不多见。而互联网新媒体语境下的汉诗写作又在随时代发生相应的变化,事实上,有效写作、有难度的写作正在考验着每一位诗歌写作者。正因如此,久居小城的旭荣兄在公务之余,把更多的时间用来行走、思考,远离热闹纷繁的各种圈子,而以低调、务实的姿态笔耕纸端,辛勤劳作。他对于世事之沉浮、人情之冷暖,也许从一开始爱上诗歌的那一天起,就能坦然接受、冷静面对。因而,他的精神修为与对更高层次境界的追求,通过诗歌的方式更易于抒发出来、表现出来。我常在想,诗人是什么?诗人能让你触摸到这个世界上诗性的东西、个性的存在。诗人的一生,也许就是一条溪流、一株艾蒿,是一缕漫过河滩的青烟或夕照。
诗人也许什么都不是,就是活生生的作为个体存在而又依附于大地、粮食、天空与永恒时光的人。
虽然这部诗集中可能还有不足之处,还有待诗人在今后的写作中进一步完善与提高,比如他的诗歌意象还可以再丰富,向纵深挖掘一下,语言上还可以再精雕细琢一下,在谋篇布局上尽可能地再讲究一点技巧等,但我们对一位诗人、对一部作品的问世总是要满怀期待、寄予希望的。
由于自己水平有限,我没有就他的作品作详细的分析和解读,但总体来看,《落叶有声》已成为旭荣兄诗歌写作过程中一个记忆性和总结性的标识。在此,我向他新作的出版表示祝贺!也祝愿与诗结缘的同乡老兄,能有更多的优秀诗作问世!
2019年12月18日于西安建国路(王琪,20世纪70年代出生,现任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驻会副主席、《延河》下半月刊常务副主编。曾出席中国作家协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第27届青春诗会、第12届全国散文诗笔会,入选陕西“百优人才”,出版诗集《远去的罗敷河》《落在低处》《秦地之东》等。)诗性的发掘和传达的精致
——冯旭荣诗集《落叶有声》简评官 华
与诗人冯旭荣是在第二届“渭南诗会”上认识的,因为彼此欣赏,就有了多年的交往。有关个人的,有关诗歌的,有关工作上的,见面多了,谈论多了,竟成为挚友。冯旭荣为人低调、率真。我在一篇简评中说过,冯旭荣的诗歌抒情与意象丰盈,以叙事的话语,在简约平静间走向书写的深度。其诗歌呈现出来的生命意识与个体经验一样厚实。尤其是他隐显适度的情感流露,字句有力而富于质感,这样的诗歌有着诗性的感动与精致的传达,更具亲和力,闪动着唯美的情怀。今借诗集《落叶有声》出版之际,对其诗歌作一简要的评析,以窥其诗歌内在的脉络。
《落叶有声》收录了冯旭荣近年来的百余首诗歌,分为“乡风地韵”“寄情山水”“岁月留痕”“心灵守望”四辑,可谓是其诗歌的一次整体检阅。
生活在华山脚下,长期的乡村生活形成了冯旭荣诗歌抒情的基调。行走在故乡的土地上,那些惯常的物事,在他的笔下披上了思想的外衣,灵动疏阔、化俗为雅。正因为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他的诗歌与前期比较,在语感、语境上,在文本的架构上,更趋于成熟,沉郁向上,令人耳目一新。
冯旭荣笔触所勾勒的,正是自己生活中所经历的,我们能看到一个个生动的主体以及主体所散发出的坦诚的或者盎然的精神风貌。把冯旭荣的诗歌粗略地概括,可以分为乡土歌吟、寄情山水和生活感悟几个部分。其乡土诗歌与华山脚下的故乡的命运、乡民的命运、乡村的物事相牵连,直面土地,直面故乡,写风物,抒命运,咏文化,将生存的幸福与隐痛写得独特而深刻。当然,作为诗人的冯旭荣对自然景观人文景观兴致浓郁,仰赖着随兴而愉悦的身心状态体味生命的存在感。这些山水诗歌,不单单是情感的寄托与抒发,还夹杂着诗人独到的思索。冯旭荣的诗中,有很多散发着独到体悟性的文字,或岁月漫吟,或心灵彻悟,或思想碰撞,或灵魂独白。但自始至终,这些流淌着或者充盈着饱满的人生激情的诗歌,都是其人生理想或者信仰的见证。
语言的独特与个性化是冯旭荣诗歌的一大亮色。这样的诗歌,没有从表象上来描述,而是从思想深处挖掘对生活的期待或者人生深层次的思索和认知,通过诗歌层次的跳跃和个性化的语境,让人在无限的遐思中看到诗意的光芒,引领着我们抵达美好的境地。也许,这就是冯旭荣,一个骨子里有诗的因子存在的诗人。
我比较喜欢这些乡风气息浓郁的诗歌,这些有着根性表达的诗歌,很容易让人产生情感上的共鸣,是一种有温度的写作。《手拉犁的女人》道出了生活的“沉重”:“一个女人身体向后用力犁铧扎进土地埋下深深的汗滴??”诗意的营构间,触动心弦的是那个拉犁的“女人”,她独自操持着农活,与在工地上流汗的男人一样,用双手刨生活。具象化的书写,隐隐作痛的表达,引申着希冀的光芒,穿越“坚硬的时令”。诗人是敏感的,诗中显现着柔软的心灵之真,折射着敏识与粗粝的痛感的交织,在诗意的萦回间,悲悯的情怀显露无遗。“用一把小铲/漫山遍野去读你的名字/马齿苋 婆婆丁 蒲公英 荠荠菜??”这些平凡的野菜在诗人眼中灵动起来,牵出诗人对苦焦生活和童年的回忆,与时下“油肠肥肚”
腻烦之后一欲尝鲜形成鲜明对比,意蕴自显。一首《野菜的味道》,是记忆的复活,是生活的回味,是诗人情感的依托。同时,慨叹时下,环境变了,心态变了,口味也变了,“即使再多的作料”,也品不出记忆中的味道。这种超验的表达,语言落差大,带来不一样的体验,直逼事物的内核,反思意味浓厚。而《秋千》一诗,诗人借助荡秋千这一民间喜闻乐见的活动,展开诗意的联想,情景交融,浮想翩翩。“在高处拥抱白云低处邂逅本真”“心在守望 身在飞翔”凸显着诗意的解构和思索。
其实,这样的诗歌还有许多。通过阅读冯旭荣的诗歌,我能感受到诗人长期写作诗歌所形成的深厚的文字驾驭能力和丰厚的学养积淀,能感受到其写作的多样性和丰富的经验,也能感受到其主导诗歌要素的沉稳之力,不拘泥于轻歌曼吟式的格调,文本浑灏圆整。可以说,冯旭荣的诗歌,自成一格,是一种智性的写作。
冯旭荣的诗歌在简净的字词和朴素的意象选取中,浸润着诗人的悲悯与温情,体现出生命的诗性的表达与营构。这些诗歌打破了记忆与现实的界限,无论是对普通场景或人的书写,对生活影像的攫取,还是对自然的精致描摹,都彰显出诗人灵动的诗思与恬静的感悟。其诗集《落叶有声》所传达的远不止这些,一切都值得品味,值得期待。
诗路漫长,祝福旭荣兄。
2019年12月22日于赵渡古镇(官华,陕西大荔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大荔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县诗词协会副主席。在《中国诗人》《诗选刊》《中国文学》《青海湖》《延河》《陕西文学》《华星诗谈》《关东诗人》《岁月》《几江诗刊》《作家周刊》《中国汉诗》等发表诗歌及评论四百余首(篇),出版诗集《春天错过花开》《一个人的渭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