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吞噬了它,疯狂地拍向它,想让它破碎。
忽然,几滴水珠溅上我的脸。冰凉,但内心热烈。即使已经停下,却依旧感到它的巨大力量,让世间万物破碎的力量。
那水,有股泥土的味道,奔流的味道。
虎跳峡流传着一个奇幻的神话,金沙江、怒江、澜沧江三姐妹外出择婿,玉龙山、哈巴山两兄弟奉父母之命追赶阻拦,若放过三姐妹中的任何一个,都要被砍头。玉龙腰佩十三柄长剑,哈巴身挂十二张雕弓。两人并肩前往丽江,轮流守在江边等待三姐妹的到来。在哈巴看守的时候,金沙江妹妹,到了丽江边,看见了哥哥哈巴,灵机一动唱了十八支歌,歌声婉转,听得哈巴神魂颠倒,倒头便睡。金沙江妹妹便得以逃出两个哥哥的阻拦。待玉龙醒来之后见到此情此景,落下两行清泪,砍下还在沉睡中的哈巴的头颅,仰望天空,默默祝愿妹妹幸福,垂下了头。
玉龙的两股泪水化作白水黑水,哈巴的十二张雕弓化作虎跳峡的二十四道弯,哈巴的头颅落在江中化作虎跳石,而哈巴雪山自此平顶无头。
哈巴的神话带着哈巴的灵魂在虎跳峡激荡,冲刷了千年。
望着水流在石壁上勾勒出道道深纹,我知道,哈巴和玉龙的神话不会被云南人忘记,至少不会被这石壁忘记,不会被这一江奔腾不息的水忘记。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峡谷之间,金沙江呼啸过七道瀑坎,十八个险滩,用龙吟虎啸般的磅礴祭奠哈巴。
岸边,有一座猛虎的雕像。那虎,肌肉有力地向前迈步,回首咆哮,花尾横扫,白额吊睛,气势逼人,欲施展全身本领,蓄力跃上江中巨石,再一迈,扑上对岸,回首咆哮,潜入山林。
细品,虎跳峡声也似虎,势也似虎,又有虎跃涧垫脚之石,真可谓是虎跳峡。
劈开善城斧无痕,流出犁牛向丽奔。
一线中分天作堑,两山夹斗石为门。
清代云南诗人孙鬃翁的《金沙江》的诗句在虎跳峡的山谷回响,诗人大写意的笔法把虎跳峡的野性描摹得淋漓尽致,好一把开天辟地斧,好一道限隔南北的天堑。
收起对虎跳峡震撼人心的观赏,踏上归路,再向上登山时,只觉得腿脚无力,头晕目眩。司机说是高原反应,我以为是被虎跳峡的凛凛威风惊住了。
(原载《西部散文选刊》)
腾格里的篝火 沙漠的星星
一把干柴,一阵欢呼,留宿的人们从各方的帐篷聚拢到绿洲边。
火还没燃起,人们的舞步已经踏起。一堆篝火,一圈欢歌,火光映上人们的笑颜。来自不同的地区,此刻都是“沙漠的旅人”,眸子中都倒映着跳跃的篝火。
欢呼声高一分,篝火旺一分。这篝火是被旅行者的热情点燃,还是翻滚着热浪的沙砾引燃?
柴在火中毕毕剥剥地燃着,火星乘着热浪翻飞在干燥的空气中,那一星半点微弱的光攀升夜空,成了漫天星斗。
火愈旺,热浪愈汹涌,雀跃着鼓动舞步。
欢乐的乐声操控着人们的脚步使其在律动下时快时慢,领头人一阵吆喝,所有人都踢着腿向篝火靠拢。聚拢、散开、再聚拢、又散开……人群的舞步创造出了沙漠的呼吸。
远处亮起了烟火,斑斓耀眼的色彩点亮了腾格里沙漠。夜空留不住烟火,就像沙丘留不住流沙。但沙漠留得住每夜都会生起的篝火,留得住璀璨了腾格里万年的繁星。
人们的舞步停了,沙漠的舞步却永不停歇。
我离开人群,跌坐在沙地,低头,隐约看见篝火倒映在湖面上。忽明忽暗的火光成了绿洲的一颗星星,也是腾格里沙漠的星星。
绿洲是沙漠的眼睛,旅人们生起的篝火便是眼中的星光。
腾格里也是个极目眺望星空的孩子。
(原载《参花》)
贺兰山精灵
层层叠叠,错综繁杂的岩石,或灰或白,堆砌,雕琢,构成了耸立于内蒙古与宁夏交界处的贺兰山。
陡峭的岩壁,是先人手下雕刻疯狂线条的绘板,是游人心中太阳神的神曲奏章。唯独在岩羊的脚下,那是独属于它们的天堂。
灰白的岩羊跳跃在巨石之间,身影定格在杂草与碎石堆中。
每一头岩羊都阅尽了贺兰山百色千姿。健硕强劲的身躯骨肉,乘着贺兰山风呼啸,在岩壁上一步一跃,攀上顶峰。
内蒙与宁夏,混血的山,混血的河,混血的岩羊。与其说是信使,不如说是灵魂孕育滋养成形的精灵。
谷底,粉身碎骨,鲜血迸溅成一朵盛放的娇艳玫瑰,宁夏的生灵绚烂与内蒙古的英勇豪迈交织凝聚。
嘹亮的嘶鸣回荡,是大西北生灵的乐章。
(原载《参花》《西部散文选刊》)岩上太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