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朱徐雨,女,2005年8月生于苏州,江苏省苏州实验中学科技城校高三学生,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散文选刊·原创版》签约作家。
在《中国作家》《散文选刊·原创版》《西部散文选刊》《参花》《湖州晚报·散文诗月刊》《姑苏晚报》等发表诗文,作品收入《世界华文散文诗年选》《中国散文诗·精品阅读》等多种选本。《西部散文选刊》2022年11期封二“作家推荐”专版推荐。在“潇洒桐庐”长三角青少年散文大赛中荣获银奖。
时光追逐的一抹竹香
太奶奶是个老篾匠。她靠竹子养活了我的爷爷和他的兄弟。
江南适宜竹子生长,苏州的风俗中也有许多与竹密不可分。
天蒙蒙亮,我还四仰八叉地趴在竹席上酣睡时,老太早早地起了床。从屋后的仓库中,扛出一根大毛竹,拖到我窗前的空地上。她拿出一把大而厚的刀。刀已老旧,但锋利依然。
一把刀,从头到尾将竹子劈做两半,又一刀再斩做两半。
太阳刚升起,老太开始刨去竹子内壁的竹衣。一层薄膜被迅速刮去,卷成一个个小小的竹花。随后,她又拿起刀刮去竹子中心的一层疏松的芯。刀起刀落,竹花化作乳白色的粉末,飘落。
微风吹皱一池江南水,竹末飞扬,在空中留下隐隐的光影。
莫把竹末比作被鸡毛掸子扬起的尘埃。它们也是竹,是极富灵性的。它们乘着风,顺着水流,流过水渠和石板桥。带着竹的清香,化作船娘口中的吴侬软语,揉进游人心中乌篷船载着的梦。
小小的竹末飘进了我的房中,飘进了我满是米糕和酒酿的甜甜的梦中。我的梦,沾上了竹的清香,江南家乡竹的清香。
老太将竹子粗加工完,开始细加工。我也磨磨叽叽地起了床。
她将刨好的竹子劈作竹条,一条又一条。这就是篾。随后,对篾进行打磨,按头青、二青、三青区分开,开始编竹篮。
头青编主干,二青编形态,三青编竹网。不同种类的篾用途按硬度和韧性区分开。我不禁感叹篾匠的智慧,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将一根生长了多年的竹的利用率提到最高,不会浪费一丁点的资源材料,让所有的生灵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的一份价值。
老太娴熟地把一个竹篮的主体编好了。
最后再把几根头青编成麻花状,在火上微微一烤,弯成一个拱桥形的提手。竹子烘烤得清香渐浓,四散开来。
正午,我玩累了回家。老太抱着我,我抱着刚编好的竹篮,下到河台阶上。我把竹篮沉到河中,轻轻摇曳,洗净。
竹篮漾起一圈圈涟漪,清香与江南水融为一体。阳光把河水耀得五彩斑斓,映入竹篮中。竹的精灵踏着水,顺着水流,流过在粉墙黛瓦中生息者的一代又一代江南儿女。江南水滋养了竹,竹承载了江南水,化为江南人心中触手可及的山水,也成了江南风俗文化中不可或缺的元素。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在现今车水马龙的城市中,曾经的竹筷、竹笼、竹屉变为塑料、不锈钢。但竹笼蒸煮食品的那淡淡的竹香,让每一颗心都为之魂牵梦萦。竹篾冰凉光滑的质感,牵动着身体上的每一处神经。
竹篾文化从农耕时代流传至今,独树一帜是它在中华大地上繁衍生息的原因。
从物质到精神,江南人何曾离开过竹篾?
篾,时光追逐的一抹清香。
(原载《西部散文选刊》)
虎跳峡
从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望见从天而降的一滴又一滴云南的雨水,我就对此行不抱一丝希望。直至一位本地司机说他可以带我去各个景点,包括在香格里拉深山中的虎跳峡,顺便充当向导,这才让我重燃了希望。
约定去虎跳峡的一天,我一大早就换上登山服。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可谓惊心动魄,尤其是在香格里拉境内的那一段山路。山势险峻,道路崎岖。公路依山而建,右边是百米悬崖,左边是雨水冲刷之下随时都可能飞落而下的山石。我绷紧神经,但司机面色从容。我心中暗喜,多亏了这个司机,我才实现了去虎跳峡的心愿。
停好车,司机与我步行前往虎跳峡。我在山腰,虎跳峡在山脚,还得下山。
我步行前往虎跳峡。走着走着,感觉有什么声音在耳畔,但细听,却又烟消云散,缥缈如一根系在枝头随风飘荡的丝线。
楼梯陡而长,一直通向山涧。一步又一步地挪动,小心翼翼,却又兴奋不已。
耳畔尽是水声。那水声绝不是山涧哗哗,更不是泉水叮咚,而是瀑布的水花声,迸溅声,海浪的拍岸声,澎湃声。我隐隐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潮湿了起来,又有几丝薄薄的水汽侵袭而来。
终于到底了。还有一小段穿越树林的平路。耳中早已充斥着滚滚雷鸣之声。透过树林,可以隐隐望见前方有水,黄色的水,白色的浪,还有棱角分明的石。
我略显紧张地走出树林。刹那间,那浪高达十几米,排山倒海地向我涌来,一浪起,又被另一浪打成碎末,吞噬在后面的激流之中。时有一巨浪,疯狂地冲向前,如一头挣脱缰绳的猛兽,撞碎前方的一浪又一浪,激起的水花高达数十米,又疯了一般横冲直撞,最后慢慢地平静,消失。
走近水边,倚靠着栏杆。耳中灌满了这如雷般的隆隆声。
声音同浪一起翻滚着,随浪拍打在石壁上,碎裂成珠,又哗哗啦啦地落下。平静时,如无风天的海,只有水珠迸溅之声。激烈时,仿佛从空中落下一个庞然大物,轰地砸在江面上,炸裂成碎片。
由于是丰水期,我向江心望了半天才见一块黝黑光亮的巨石,那便是虎跳石,十几米的巨石淹没在浪中,竟只露出了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