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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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程小丽也在一直反思，她找不出中间是哪个环节出了错，直接把郑恺逼向了红叶的手里，看着两人每天出双入对的幸福模样，她恨得牙根儿直痒。但很快，用来报复红叶的机会就来了。

清晨的乡政府大院门口异常热闹，早餐的叫卖声、上班人员的寒暄声交互升腾。红叶今天穿了一件好看的红色棉袄，衬得她的面色更加白皙。

她早到了半个钟头，便将自行车停放在了乡政府的大门口，父母的争吵一路上都在烦扰着她，但当她站在大门口张望着即将到来的郑恺时，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她相信她不会成为第二个林芝，郑恺也不会是第二个红湖，他们之间不会成为父母的复制品，自然不会因此喋喋不休。她想到了这些，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她想不出以后她若是和郑恺吵了架会是因为什么，他那么好的脾气，怕是想吵也吵不起来。

对面的小树林里，程小丽正在给两个鬼祟的男人指着红叶的方向：“就是那个红衣服的姑娘。”两人当即点头做出了接活的表示，程小丽开始和他们谈起了价钱。这两个人是她通过表哥找来的，一个长脸浓眉毛，一个圆脸大胡子，没什么正当职业，平日里替人打击报复恐吓赚点零花钱。

据说这个长脸眉毛在城里名声不错，给钱干活，从不废话。“只管吓唬吓唬，别给我闹出什么大乱子。”

几个人谈好了价钱，程小丽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那个长脸眉毛倒不温不火，圆脸胡子却沉不住气了，略嫌这姑娘啰唆，直接伸出一只巴掌：“咱可说好了，五十块钱，一分也不能少。”

程小丽鼻子一哼，从裤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递了过去，心里只骂着这些江湖上的混混不知天高地厚，连她程家人的竹杠也要敲上一笔。她的再三叮嘱听得长脸眉毛也皱起了眉头，他的眉毛不皱的时候只是比一般人浓重，一旦皱起来便像是两只冬眠的蚕蛹趴在了眼眶上，程小丽抬头看到这画面时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待她想解释点什么，却远远地望到了郑恺和红叶。郑恺双手在嘴里呼了几下哈气，待温热了，把手盖在了红叶的耳朵上，红叶甜蜜地对着他笑，两人彼此的眼光里充满着幸福，然后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迈进了乡政府大楼。程小丽气得牙痒，心里咒怨着那对渐远的背影。

午后，一辆小轿车驶进了乡府院子，程永峰在众人簇拥下走进了政府办公楼。他此次前来长发乡是县里最近一次领导班子之间的联合互检，更多的也是为各乡镇主要领导之间一次串亲戚拉友谊。吴恩泰亲自向任志远要了人，指名让郑恺参加晚宴，郑恺跟任志远说：“领导，真是不凑巧，今天我和红叶两家会亲家。”任志远看着郑恺想把自己置身八万里以外的态势直接把他拉进了科长办公室，然后以一个老领导或者兄长的口气推心置腹地跟郑恺说：“你以为全长发乡政府谁都有陪新任副县长吃饭的机会吗？上面点名叫你去，八成是想要把你当后备干部来考察，会亲家早一天晚一天，老婆又飞不了，孰轻孰重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样的劝谏令郑恺哭笑不得，但是在他的心里和红叶会亲家还是比较重要的。他正想组织一下语言推托掉任志远的好意，任志远却拍了两下桌子强调说：“这事还没对外公布，但是我可以先透露给你，程永峰过了年可就到县政府去上任了，你可别糊涂。”

回了办公室，他还一直沉浸在改日还是不改日、去还是不去的犹豫之中，心里总觉得这一次被点名并不那么简单。他是比较优秀，但也不至于全乡政府他最优秀，非他不可，他又没什么背景，从来也没指望过自己能攀上仕途。他把他的担心、直觉以及要陪同大领导的事一一说给红叶听，他说的思绪万重，她听得有板有眼。在去张大爷那随便逗了个趣的工夫，她就打消了他的所有顾虑：“还有什么样的机会能比这个更重要了呢？晚一天会亲家，我又不会飞了。”

下班后，郑恺送红叶到了自行车棚，他拉着她的手悄悄地说：“老婆，爸妈那边就全靠你解释了，要是他们责备下来，该打多少板子等我回去了再领教。”

红叶嗔笑着，直接把手轻拍到了他的脸上：“那我得马上给你做一个加厚的屁股垫，否则你这屁股可就开花了。”

郑恺趁红叶不备，一个吻就这样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唇上，他的唇软软的柔滑着她的齿尖，虽不热烈却极尽温存，红叶喜欢这样的吻，里面有郑恺浓浓的宠溺和疼惜。当郑恺带着炙热的目光再次看向她时，她竟有些不舍，便又投到了他的怀抱，直到陆续有人经过，红叶才羞红了脸低头推车向外走去。郑恺诙谐一笑向前追去，胳膊夹住了她的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亲吻了下红叶的脸颊，他贴着她的耳旁说：“就让他们妒忌去吧。”“你少喝点酒，早点回家。”“遵命，老婆大人。”“老婆大人”是红叶这十七年以来听到过最好听的称呼。她与郑恺挥手告别后，便骑着自行车向家的方向驶去，她的心暖暖的，甜甜的，那个大河沟旁的影像又一幕幕地出现了，她在厨房里做着菜，他在后面抱住了她的腰，那个和她长着一样眼睛的小女孩此时扑向她的怀里，她开心地掐了掐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儿。郑恺升了职，她转了正，两个人的小日子就这样绵绵长长，恩爱相持，她的头发白了，他的胡子长了，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在益丰村的夕阳里，那是人间四月天了吧。

乍寒的天儿干巴巴地冷，风也懒得动。街上有几处卖灶糖的摊子，生意人吐着哈气大声地吆喝着，圆脸胡子扔下了一块钱，拎着袋灶糖跑回了小树林。他从里面拿出两块黏在一起的长条糖递给了长脸眉毛，长脸眉毛也不多语，接过灶糖直接放进了嘴里，用力地嚼着，那脆生劲儿随着哈气裹得声音含混不清。“那丫头别是他妈的把咱哥俩给耍了！”

他低头看了下表，又向乡政府大门处仔细地望了望。圆脸胡子没有立即接话，嘴里的灶糖遇到温度与牙打起了架，他倒腾半天才倒出口来：“放心，一只苍蝇都逃不过去。”也是在这时，红叶骑着自行车从政府大门驶出，跟门卫室的张大爷说了声“明儿见”就一脸幸福地向前骑去。她有节奏地骑着车子，轧得地上的雪都跟着咿咿呀呀作响，哈气隔着厚围脖缓缓地飘散，嘴里竟不经意间哼唱出那首《黄土高坡》来。“哎，是不是这个？”长脸眉毛用手肘触碰着圆脸胡子的胳膊。“是了，哥，就是她。”

话声刚落，两个蒙面的黑影便从小树林里蹿了出来，自行车应声而倒，继而传出红叶凄惨的叫声。红叶知道自己是遇到坏人了，只想着如何求救和逃跑，她大声地喊着救命，然后又握紧了拳头，想要努力地站起身来，却接连着两次滑倒。长脸眉毛很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红叶即使再用力也叫不出声来了。

等控制住了红叶，长脸眉毛便直截了当地告诉红叶他们此次的目的，“你只要离开那个叫郑恺的家伙，我们保证不动你一根毫毛。”

听了这样的警告，红叶反倒不怕了，她小心地挪移着身体，手指试探着碰到了一棵小树，顺势站起身来，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问：“是有人叫你们来吓唬我的吧？”“少废话，让你咋办就咋办，我们可没耐心跟你在这耗时间。”圆脸胡子不像长脸眉毛那么讲究，凶神恶煞地从腰间直接拔出了把匕首搭了过去。

红叶看着刀过来，心里一紧，但她强撑着让自己不动声色，她继续向两个人表明自己的立场：“郑恺是我的未婚夫，我们今天就要订婚了，你们回去告诉那个人，我不会，也不可能离开他，让她别费心思了。”“我告诉你啊，我现在跟你说话客客气气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长脸眉毛说。“什么酒我都不吃，你们就传个话，有什么事让她自己来和我说。”“我操，多大点儿的丫头就敢跟我们耍横！”圆脸胡子直接用匕首把儿重重地打向了红叶的头，红叶感到一阵眩晕，再接着，有咸咸的液体快速地流向了她的嘴边。红叶用手捂住了额头，感觉有一个敞开的口子，她用力地往下按了按。“还嘴硬不？”圆脸胡子见红叶出了血，看了眼长脸眉毛，长脸眉毛瞪了他一眼。“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让我离开他，这不是开玩笑吗？”红叶的声音已经虚弱了很多。“呸！谁不知道，领了小本本才算合法。”圆脸胡子盯视着红叶，几近要靠近她的脸，她那双惊恐而灵动的大眼睛突然让他着迷起来，他一直盯着看，她越躲闪他越心动，呼吸急促间让他的荷尔蒙萌动起来。只在这一瞬间，他便改了主意，放下匕首跑过来与长脸眉毛商量，长脸眉毛听了圆脸胡子的想法后，当即给了他一巴掌：“成你个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道上的规矩，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混黑社会的？”

但这一次，圆脸胡子像是铁了心一般讨好着同伙，甚至直接把他早上分到的十块大票硬塞进了对方的口袋。他是第一次见到像红叶这样冰清玉洁的姑娘，她的那双眼睛像块宝石一样吸摄着他的魂魄。见两个人激烈地争吵着什么，红叶感觉到了一丝诡异，只道是分赃不均起了内讧，她一边小心地盯着对方的视线，一边慢慢地挪到了自行车旁，什么都不多想扶起车身蹬上就跑。可她哪里是两个壮汉的对手，只骑了没几步就被圆脸胡子飞身按在了地上，长脸眉毛跟上一巴掌拍了过去，利索地将红叶的胳膊锁在背后，疼得红叶只喊救命，圆脸胡子趁势又将围脖堵住了她的嘴。

“服个软有他妈那么难吗，你这么耗着我们谁也没法交差。”长脸眉毛一边骂道一边吐着唾沫离开。他第一次碰上这么难做的买卖，索性同意了圆脸胡子的请求，他是有办法让红叶求饶的。

小树林里，只剩下圆脸胡子和红叶两人，他整理了一下脸上的面巾，轻轻地向红叶走过来。他扯掉了她嘴上的围脖，又轻抚了她的嘴角，笑道：“郑恺是他妈谁无所谓，反正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了。”说着，他饿虎般地扑了过来，雨点般的吻向红叶袭去，红叶发了疯似的躲闪，用尽全身的力气与他撕扯，头发被抓得凌乱，红袄领口也被扯破了，挂钩在下颊处划出了一条血痕，她大喊着救命，声音变了形，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意识到危险。她向圆脸胡子求饶，她说：“大哥，她给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你放了我，我一定不食言。”可圆脸胡子此时精虫上脑，什么钱不钱的根本就入不了耳朵，这一刻，就是给座金山他也不会放弃眼前这曼妙的女子。“你省省吧！跟了我，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准不会比乡下丫头过得差。”圆脸胡子双手掐紧了红叶的脸，使红叶的脸又瘦长了三分之一，他的嘴很快地就凑了上来，感觉摆在他眼前的就是一饕餮盛宴，他一口下去，想象着肥汁鲜美，却直接磕到了红叶的脑门上，他疼得大叫，看着红叶脑门上也是鲜血淋漓，他气得直接扇了红叶一个大嘴巴，然后更用力地捏住了红叶的嘴巴。“大哥，你放了我，我爷原是长发乡的乡长，你想要什么我一定答应你。”

“我爷还是省长哪！”圆脸胡子一阵狂笑。“你让我离开郑恺，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今天晚上，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