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德烈的想法没有错,他的自信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他却仍是错了。
而就在腓德烈沉浸在他“美好的未来”之中的时候,月十三族的三大巨头之一的加布里家族城堡里,老人听着手下传来的消息,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笑意,森冷而苍寒。
“‘初拥’人类吗?”看着身旁一头银发的英俊少年,加布里家族族长希格加布里轻笑着,“埃尔,你怎么看?”
埃尔加布里看着自己父亲苍老的容颜和深藏在那苍老之下眼中的笑意,心知是父亲对自己的考较,埃尔微微思考了会,旋即自信地答道:“父亲,依我看,这极有可能是腓德烈王的一次试探。”
“哦?”希格的眼中露出了微微的笑意,笑容中却带着一丝欣慰。
受到了鼓励的埃尔微笑着继续说道:“是的,父亲,众所周知,那位小姐被‘保护’在古茵帕斯古堡之后由腓德烈王设下的结界之中,且不说那个人类是如何躲过古茵帕斯家族的防卫而进到那位小姐的所在,便是他进去了,他又是怎么不惊动腓德烈王而穿过他设下的结界出现在那位小姐的面前的?请父亲指教。”
“不错不错。”希格微笑着轻声赞誉着,“年少的你能想到这么多的确难得。”
“多谢父亲的夸奖。”埃尔恭谨垂头,虽然心中欢喜却没有表形于色。
“不过”希格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正是如此,埃尔,你是否想过,这么多破绽的‘谎言’为何腓德烈会泄露出来?如果是作为试探的话,你不觉得‘破绽’太多了点吗?”
“是的,父亲,但孩儿认为这正是腓德烈王计谋的高明之处,正因为不可信,所以才让人更无法怀疑。”埃尔恭谨地应声答道。
希格问道:“那么,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做呢?”
“置之不理。”埃尔毫无犹豫地说道,“无论是真是假,现在感到头痛的都不是我们。那位小姐‘初拥’了人类的‘事实’应该会让腓德烈更头疼万分吧?”
“呵呵”轻轻摇头,希格笑了笑,说道,“腓德烈这个人善于隐忍,当年他能那般委曲求全,先是不声不响地收服了菲利斯家族然后又送出自己的女儿与达拉曼联姻,这才跟我族翻脸。腓德烈此人,不出手则已,若是动手则必是有万全把握,你所说的虽然有理,但却忽略了腓德烈此人的个性。”
“那父亲的意思是?”埃尔神色微动,陷入了思考。
“并不是置之不理,对于这是否是陷阱我们无从得知,但并不代表着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做,原地等待只会坐失良机,我们月族的儿女没有轻易放弃的习惯。”
“由家族出面?”
希格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事事都需要加布里家族亲自出面的,月有十三族,并不只是为了繁衍。更何况,盯着那王座的并不只是一人又或者两人而已。”
“我明白了,父亲。”埃尔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佩服的神色。
“我很欣慰,埃尔,你的确出色,你已经能看清前方,不过你要记住,面对前方,你所能选择并不是只有停止和前进,至于后退,那并不存在我们加布里的血液之中。”
“谨遵父亲的教诲。”顿了顿,埃尔又问道,“那,那边呢?”
“先不必禀告那边,现在的一切都还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无论是试探,还是陷阱,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现在,我们首先需要看清楚的,是什么才是真实。”希格忽然轻笑了一下,他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顺便也给那位近年来太过嚣张的王一个小小的教训。”
“您的睿智是我永远也无法达到的高度,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古茵帕斯古堡后的小城堡之内,里恩正退出她小姐的房间,一脸苦笑,腓德烈什么话也没说只交待了自己要好好地照顾小姐便走了,甚至连那囚禁了小姐十几年的结界都撤了去,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越来越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了,他的小姐现在整天只看着那个人类,而那个人类整天只是看着前方,其实这么说里恩也不知道到底合不合适,因为他所看到的,其实只是那个人类空洞而虚无的双眼,他仿佛看着什么,但是那前方明明什么也没有,无论他向着的是哪个方向,他的眼中什么也没有改变,因为,什么也没有。
腓德烈自从那一天来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就仿佛如同过去一般,遗忘了这个角落一般,然而在过去的时候,偶然的,在他想起歌茜蒂雅她母亲的时候也会来这里看看女孩那熟悉的容颜。
而现在,这里却仿佛被完全遗忘了一般,连结界都已经撤去的现在,他们的生活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也许正如腓德烈来时的叹息,所有的改变,便只有歌茜蒂雅换了个新玩具而已。
而这时候,歌茜蒂雅正对着那新的“玩具”,烦恼不已。
虽然远远谈不上厌烦,但是歌茜蒂雅确实感到了一丝异样的心情,她越来越喜欢看着发呆中的他发呆,而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她发现他的眼并不是看着前方的,而是一片空白,没有焦点,就仿佛,瞎了一般。
有了这般发现的歌茜蒂雅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开心,但是很快的,歌茜蒂雅又有了新的发现,虽然看起来很像,但他并不是瞎了,虽然几乎看不见眼珠的动弹。
但是几乎便不是全部,她在紧紧地盯了很久很久久到歌茜蒂雅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她突然发现他的眼中有那么一丝轻微的移动,即便只是一瞬间,短得让人几乎以为便是错觉,但是歌茜蒂雅却忍不住欢呼欢庆,虽然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始终,只有她一个人,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歌茜蒂雅想着想着,却忍不住开始哭泣起来,她的双手环抱着膝,哭泣着,就如同许久许久以前,即便父亲总是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却仍是渴望着父亲的温暖,但是最终,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
还有,不会劝慰自己的里恩,而现在,又多了一个不会劝慰自己的“他”,不管自己如何哭泣,流再多的泪,也不会有人关注自己,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
即便是这么想着,歌茜蒂雅仍是忍不住偷眼往他看去,他,却仍是一动不动,他的眼中没有自己的存在,不,他的眼中什么也没有,即便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但是她仍是感到莫名的伤心。
歌茜蒂雅一边为自己擦拭着眼泪,一边看着那块动也不动的大木头轻声骂道:“真是铁石心肠”旋即自己笑了笑,歌茜蒂雅对着自己说道:“一个人也不要紧!”
她的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喃喃地低声道:“一个人也不要紧的歌茜蒂雅自己一个人也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不要紧的就这样,什么也没有,自己一个人,不要紧的就这样,一个人不要紧的”
歌茜蒂雅垂着头,埋在膝间,垂下的银发笼盖去她美丽的容颜,只有忧伤的背影,在红月的光下轻轻地颤动着黑影,她没有看见,被自己的发所挡住的歌茜蒂雅没有看见,在她这般哭泣的时候,他的手轻轻地颤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