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随着那熟悉的跳动感觉传来,我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仿佛停滞了许久的呼吸重新流动,随之而来的是胸腹骤然传来的剧痛,让猝不及防的我疼得差点无法说出话来,呃,虽然,事实上,此刻我连一根手指都无法自由的行动。
我感觉到身体极度的虚弱,这种感觉,跟适才梦中的那种感觉却又不同,只是,却同样的无力,我甚至连眼皮都无法睁开,睁不开眼,身体虚弱,体内真气也同样不堪,原本早已走得烂熟的运行路线,此刻竟像是逆流而上一般的阻塞。
我的世界里,一片黑暗。
我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在醒来的那一瞬间,我甚至连适才梦中所见到的一切包括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模糊的世界,模糊的一切,唯有那两道身影,是那般清晰,只是,我却没有看见她的容颜。
在见到的时候,我只看到她的眼,我只记得她的眼,淡淡的,紫色的,那传说中属于魔族的双瞳,却无神地张着,即便如此,但即便只是如此,她的眼眸却仿佛漩涡一般将人卷了进去,无法逃脱,不愿逃脱。
我不是第一次见,但却是第一次见,那无神的却犹如梦幻般美丽的黯淡紫瞳,我无法忽视,我却因此而完全忽视了其他,只记得她的眼和她嘴角温柔而苦涩的笑意。
那,真的是梦吗?
我无法不这么怀疑,那似曾相识的画面,那无法忘却的温度,那刹那却永恒的瞬间,那种巨大得轻易地将人所有淹没的绝望窒息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这,真的,是梦吗?
若是,梦,怎么会有这般真实?
那最后的低低的呢喃,尤仍在耳旁回响,这怎么可能不是真实?
她的温度,她的微笑,她的无奈,我的无力,我的悲伤,我的绝望,每一种都透着我的双眼,我见到了一切,身临其境,在这里这么形容再适合不过了,不是似乎,不是好像,而是真的仿佛亲临。
我无法忘却,即便在适才,在那具熟悉却又陌生的“我”的躯体内,即便不能动弹,即便无力挽回,但是“我”的一切感受却轻易地传到我的心中,我感觉得到,当时的“我”那种仿佛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无所谓了的苍茫心态。
我无法忘却,最后所听到的,女孩在我的耳旁轻轻呢喃着的,女孩的名字。
原来‘雪舞’的意思是这样子的心中苦笑,自从苏醒后自己对仅记得的几个词进行了无数次的仔细推敲,只是,这“雪舞”二字却从没想过真的便是姓氏,虽然其实严格算来也不算就是了。
凌是吗?背负魔女之名的“罪人”,那被我深爱着的我的侍女,虽然不曾记起其他,但是我无法否认自己的情感,即便不记得,但是在见到的那刻,我的身体,我的心乃至每一滴血,都因为她而战栗着,沸腾,或冷却。
我无法否认自己的爱,正如我无法否认自己对过往记忆的无知,只是,即便忘却一切,我也无法忘记,她怀中的温度和那双将过去和现在的我牢牢吸引的淡紫双眸。
我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我的过去,过去的“我”,陌生得无可辩驳,无法辩驳,就仿佛是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但我却无法否认心底的触觉,她的温度,她的味道,她的哭泣,她的微笑
温柔又或者哀伤,甜蜜又或者苦涩,无从分辨,却无可辩驳。
甚至连用言语去否认的勇气都无法提起,我的每一血每一寸肌肤都在述说着对她的思念,无论,是她,还是她,即便,只是幻影,却仍然不忍,不忍挥去,不忍否认,也无法,抗拒,甚至连拒绝都无法做到。
那是早已镌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即便被掩藏,即便被掩埋,即便被封印,也无法完全忘却,那是我的执著,也是我无法断却的生命残缺,无论我愿意又或者不愿意,那便是,真实
从极暗中恢复光明,若是突然睁眼换来的绝对是对双眼无可磨灭的伤害,微微眯着,我没有马上睁开,虽然我过去从来没有过像此刻这般期待光明的到来。
即便只是微微地透过狭小的缝隙穿过的微光,却深深地刺痛我的双眼,光明,却是痛楚,虽然原本我便更偏爱依莉娜的银辉,而不是罗密得的金芒,虽然灿烂,但耀眼得刺痛我的光明。
是光明刺痛了双眼,还是被仍然活着的存在感晃花了脸颊,在那火红的枫叶林里,是克莉斯,还是凌?
我原本以为是克莉斯,因为记忆里,那有关克莉斯的片断,总是和那一片一片的火红枫林连在一起,但是仔细想想,总觉得那片枫林虽然陌生,但是看起来却仿佛似曾相识。
在醒来的那一刻,从黑暗中醒来的那一刻,我突然记起了,毫无理由的,我突然记起,那似曾相识的场景,我记起了那是哪里!
她在那里么?我这般想。
即使仅仅是这般想,我也无法克制住想要往她飞去的冲动。
缓缓睁开眼,我忍不住抽了口凉气,我从来不知道仅仅只是动动眼皮这么一个动作便让我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而这,却是此刻我用尽所有仅能奢望的唯一,又或者全部。
我的眼前渐渐地光亮起来,模糊的轮廓慢慢变得清晰,我所看见的是,瞬间溢满我胸膛的凄凉的幸福。
新月、奈莉希丝、蕞,便连塔莉娅,四个女孩们围着我坐着,互相依偎着,相同的是,她们脸颊上残留的继续流淌的泪痕,浓得要让我几乎吐出血来,即便在睡梦中,女孩们也在流泪么?
微微苦笑,从绯羽开始一直到蕞为止,便是塔莉娅,我带给女孩们的,似乎总是泪水。
“云,你回来了”仿佛感应似的,突然睁开眼的奈莉希丝静静地看着我,一脸平静,模糊的双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