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把看到的这些话说给了金凤。金凤嘿嘿一笑,说:你以为城里人和乡下人能有多大差别,明天我带你进澡堂子去看看,一个一个光尻子,没有啥不同!一样样的!
雀儿说:金凤姐,你咋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金凤扑哧一声笑了:姐话丑理端呀!
雀儿想了想,也笑了。
金凤说:瓜女子,笑啥呢?走!上街去,多看几眼钟楼你的胆就正了。咱现在瞎好也算是钟楼下的鸟么!怕啥呢?想朝哪飞就朝哪飞,西安也是咱们姐妹的了!说着,金凤就抓着雀儿的手往出走。
晚上的钟楼相对平静了,上钟楼参观的人没有了,街上的汽车、行人少了,围着钟楼照相的人也看不到了,只有几只鸟儿绕着钟楼的翘檐飞,不时发出几声啼叫。雀儿猜想,这几只鸟儿可能是找不到家了。
金凤拍了一下她的胳膊,雀儿这才跟着金凤走了。
女孩儿天性爱美,无论城市还是乡下,她们都喜欢上街逛商场。雀儿是爱美的姑娘,只要有空儿就想往外面跑。
东大街、西大街、南大街、北大街、解放路、火车站、竹笆市、骡马市、木头市、盐店街、炭市街、糖坊街、二府街、庙后街、大皮院、小皮院、民生商场、开元商场、百盛商场、秋林商场……雀儿跟着姐妹一条街一条街地走,一处地方一处地方逛,腿走酸了,脚走疼了,劲头仍然十足。她们不是看历史,不是看文化,也不是看建筑,她们是看热闹、看商品、看漂亮。
雀儿和金凤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几乎是形影不离。
金凤进城早,也是姐妹们中经验最多的一个,她一边和雀儿转街逛商场,一边向雀儿讲自己的故事和女孩子应该注意的事情,雀儿佩服金凤,她一直觉得金凤的眼睛很毒,看人看得特别准。
一天,她们从钟楼下的地下通道通过,金凤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说:你看那个穿咖啡色夹克衫的小伙子,看见了没有?那是个贼!
雀儿问:你咋知道?
金凤说:你看,你看啊!
果然,那小伙儿一直尾随一位很时髦的中年女人,以极快的速度从那女人很夸张的大提包里夹走了一只精致的钱包。
雀儿“啊———”了声,却立即被金凤捂住了嘴。
雀儿很不高兴地问:为啥发现了坏人不吭声?
金凤眼睛一瞪,狠狠地说:看把你能的!你要敢喊,看那贼不把你捅了,你以为那贼是一个人?他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肯定周围是一伙人。
雀儿问:那就没人管了?
金凤说:警察呀!警察不管这事儿吃屎呀?你着急做啥?
雀儿不说话了。
金凤嘿嘿一笑,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金凤说:那被偷的女人活该倒霉!我看那货色肯定是个当官的婆娘,你看那贼式子,走路尻子还一拧一拧的,挨的货么,张狂么!今天一回去我就叫她哭!你信不?
雀儿不喜欢金凤这种做法,但又怕得罪金凤,就没再说话。
这件事后不久,金凤带雀儿乘公交车到南郊联系业务。路上,金凤与一年轻女子忽然吵了起来,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
雀儿急忙上前劝阻金凤。
金凤急了,说:一边去,一边去!还不是为你!
雀儿不解地问:为我的啥呀?
金凤说:人家的手都塞进你提包里了,你没发现?真是个傻帽儿!
雀儿愣了一下,笑着说:我包里啥啥儿也没有,就是两包餐巾纸。
金凤扑哧一下笑了,指着雀儿的额头说:看你个坎头子货,真是个瓜!
周围的人笑了,再看那偷东西的嫌疑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原来她们说话的时候,汽车已经过了一站。
下车后,雀儿问金凤到底咋回事儿。
金凤说:一上车我就看见那女的不是个东西,先是往一个男人身上靠。那男人灵醒,赶紧从车前头跑到了车后头,你却见那里有个空儿往前挤,就把那空儿占了,可你不知道,你的包包就到了那女人手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