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六十五回 花轿进山庄 牛女会鹊桥（第1页）

正月二十一是党进大喜的日子，刚平静下来的山间小城堡又热闹起来了。

高大的山庄城楼前挂起了两个大红绣球。两个门扇上，贴着匡茜亲手剪的双喜字。大门两旁挂着一副八尺长的大条幅，上有党泷亲笔写的对联：

山庄一贡配佳偶

岑城三举娶儿媳

字超大，雄劲有力，内容突出了“一贡”和“三举”，显示了山庄内有一位拔贡和三位举人，体现了党家的底蕴。

城门内的照壁前放着一台花轿。这轿子虽不是新做的，但经过重上油漆后，光洁而明亮，几乎和新的一样。轿子被红绸和花朵装饰得极为漂亮。轿内铺着大红毡，还有一个供新娘坐的软垫。轿旁的长凳上坐着八位雇来的轿夫，他们都身强力壮，分为两组，可轮班扛抬。

照壁后是广场，说是广场也不广，实为一个大前院。院中撑着巨大的帐篷，篷下摆着为喜宴而备用的十套桌凳。

偏旁的另一空院中也搭着帐篷，篷下支着几个临时锅灶，都生着木柴大火，烟气散在山城的上空。厨师们菜刀的嘡嘡响声，帮手们拉动的风箱声，节奏悦耳动听。

老太爷稳坐大厅，指点着婚庆的进行。

党大爷殿英携儿孙从天水回来，协助侄儿办婚礼。他把亲手制作的门帘挂在新房的门上，画面上鲜艳的玫瑰花朵旁写着“此花开时满院香，枝叶茂盛根又长。”

这十四个行书小字，飘逸奔放，寓意吉祥无比。

父亲党泷也想亮一亮自己的书法，各个院落的门上都贴有他写的对联，他真想把山庄贴成红色的海洋。他还在儿子婚房的两个窗扇上贴上了两个斗方红纸，左、右两边分别写有“双手推出窗外月”“一石击破水中天”。

这是世间流传很广的对仗名句。

党进晚上就睡在自己的新房里，他兴奋得几乎一夜都没合眼。雄鸡刚叫了一遍，他就点灯起了床，把室内箱柜桌椅擦了一遍又一遍，也把陈列的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还不停地向窗外张望，埋怨天亮得太慢。

祖母王氏本来人老瞌睡就少，这天更是睡不着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她比党进还起得早，见党进的房子灯亮了，便前去观望。党进听见门外有动静，开门一看，原来是祖母来了，说道：“奶奶，你怎么起得这么早？”祖母笑着说：“我整整盼了二十年，如今终于盼来了，我高兴得睡不着呀！来，奶奶先给你梳头，天亮后事情还有很多，应早点准备才好。”

王氏把党进拉到铜镜前坐下，拿起木梳把党进的长发梳了再梳，编了辫子，第一次编嫌没编好，她解开再仔细编。她看着镜子里的孙儿，说道：“我的孙子前庭饱满，浓眉大眼，越看越好看，不管谁家的娃，都没有我家的娃这么体面。”说着就在党进额头亲了一口。

党进乐了，说道：“小时你天天亲我，我都长成大人了，你还亲！”

他感到很幸福，因为有祖母疼爱他。

窗纸已发了白，天大亮了，门外突然有人喊：“少爷，热水来了，可以进来吗？”叫门的原来是丫鬟小翠，她端来了洗脸水让主人洗脸。

刚洗完脸，灶间领厨的兰妈也来了，她盘中端着一碗馄饨和一碗参汤，说道：“吃了这碗吉祥饭，喝了这碗健康营养汤，祝少爷花好月圆，新婚美满。”

不一会儿，匡茜送来了红锦袍，祖母帮他穿上，她这里拍一拍，那里抻一抻，还前后左右仔细看一看，笑呵呵地说：“咳！穿上这件锦袍更加好看了。这真是穿红袍过红事，交红运，娶红娘。”祖母又叫来井良说：“你也把新衣裳换上，迎亲你也跟着去。要收拾得洋气点，咱党家的书童也要风风光光地走出去。”

张氏领着爱孙党迅也来了，对党进说：“让你哥做你的随行兄长，好吗？”

党进连忙说：“很好，很好！我哥精明强干，手脚利索，她娘家谁敢欺负我，有我哥在场，我就不怕了。”

张氏一听，心中自然得意，但对党迅说：“你脾气不好，虽是弟弟的护驾人，但不可失了分寸，伤了两家的和气。切记，切记！”张氏又对党进说：“你哥今年五月也准备结婚，你可要伴他去迎亲。你是个有身份的人物，一定能镇住场面。”党进道：“那是当然的。”

党进正在穿袜蹬鞋，朱管家闯了进来，他有点儿焦急地说：“迎亲的队伍必须在辰时到达娘家，现卯时已过，我所定的乐人还未来到，真是急死人了！”

王氏听言却十分冷静，说道：“慌什么？没关系！没乐队也能把媳妇接回来。马上准备下山，半路上乐人加入也可以。”

王夫人的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在外边大喊：“乐人来了！乐人来了！

八口乐人一个不少。”于是山庄像沸水翻腾了一样，各司其职，准备出发。其队列如下：

领头的是棋牌手，他们高举着“己巳補行科举人”和“乙酉科拔贡”

的执事牌，象征着党家的社会地位。

第二个就是主人公党进，他披红戴花，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他凝眸远望，急切地想早点看到表姐。

再往后就是五彩花轿，八个雇用的轿夫轮换抬着。

轿后，吹鼓手入了列起了乐，优美的拜花堂乐曲响彻了谷地。

迎亲的人马紧跟其后，他们都骑着马，分别是党迅、党巡、党迨、笃学和井良。

最后是抬礼品的，一共八抬，有抬酒坛的，有抬半扇猪肉的，有抬糕点、烟、茶的，还有抬莲藕、果品的，等等，队伍浩浩荡荡，足足排了半里路长，走出了山谷，直奔匡家。

说了党家的迎亲，再说匡家的送亲。

这天，春秀要把长长的发辫盘起来，用金银笄来固定，人们把这叫姑娘“及笄”了。还要用绞线拔去发际下的微毛，人们把这叫“拔闲毛”。

搽胭抹粉更是少不了，所应佩戴的金银首饰也都放在手边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