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天畏地,祈福祝愿,是每个民族相同的信仰体现。苏武放眼望去,茫茫旷野,点缀其间的祭祀石堆,有的大如山包,有的小似儿时玩过家家堆砌的石头。但无论大小,无论形状如何,在苏武的眼里,都是那么的沉重与庄严,那么的令人心生敬畏。这里的每一处石垒,每一绺彩条,都承载着民众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和无尽的企盼。
清晨在阵痛中让黑夜得以涅槃。苏武感到了新一天到来时的担当和责任,在这崭新的大清早,他分明看到了自己此次之行肩上所承担的重任。
大地在一派祥和安宁之中,给人以母亲般的和蔼之气。徐徐的小风,很温柔地轻拂着人的头和脸,让人有种绵柔的幸福感和温暖的亲昵感。小花小草们在晨曦中幸福如天使似的,摇摆着身子,为中原来的客人营造出友好的氛围。
刚刚跋涉过的沙漠荒野,在苏武的队伍背后传来一阵阵的驼铃声。这悠扬悦耳的驼铃声,顿时点醒了沙漠和草地。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黎明时分飞扬而起,在天宇间回荡不息,给人一种古老遥远且生生不息之感。
驼铃声摇撼着驼峰上经商人的追求。一峰峰负重的骆驼,在渐渐明亮起来的晨光下,排列成一条逶迤的队伍,蛇行向西部前进。一包包凹凸起伏、大小不一的沙堆,在驼队的脚下,呈现出一派蜿蜒的美好曲线,远远望去,仿佛一幅远古的剪纸画。眼前这美妙的景象,令汉朝将士们不由得心潮起伏,心境变得舒畅起来。
这时,有几匹个头矮小但壮实的野马突然从一座沙山背后闪了出来,一下子惊艳了清晨的时光。野马蹦跳到那边几顶毡房背面的一条清冽的小河岸边,打闹嬉戏起来。饿了,它们就低头啃食一阵还贴在地皮上的青草;渴了,就抻着脖子饮河里甘甜的水。那姿态、那惬意的神情,仿佛比生活在天堂的圣灵还要优哉游哉。
张胜和常惠几乎同时喊叫出了声。
“瞧那野马,腿又短又粗,个头又矮又壮实。如果和咱们中原的马匹交配,定能生出优质的战马!”
嘻嘻,跟前的匈奴使者轻蔑地笑了几声,然后,将披在身上的皮袄一扯,趾高气扬地冲着张胜和常惠撇了撇嘴。他的小眼睛诡谲地一眨巴一眨巴,一张烙印着游牧民族特征、又长又宽的脸,黑红中还透出一些沙漠的黄颜色,窄窄的额头上满是被风沙雕刻出的道道皱纹,深深地嵌在岁月的剪影上。
似乎是到了匈奴人生活地域的缘故,匈奴使者一改在中原的谦卑,变得傲慢十足,语气也显得狂放起来。
“大汉的勇士们,这下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吧!上天早已为我们造就了战胜一切的神物,所以我们才能够战胜所有的进犯者,这就是我们能够世世代代独据一方繁衍生息的秘诀!”
匈奴使者的话带有骏马般的自豪,他们仿佛远离自己熟悉的生活太久,刚一踏进故土,就神采飞扬、得意忘形了。
“马,是我们草原的神,战无不胜的神!是老天的恩赐!是拯救我们的无量神!你们中原汉人,做梦也不会得到这样的马!你们瞧瞧,草原神马的腿多么粗壮强健,身量矮,但多么有耐力。一旦飞奔起来,就载着主人疾如天马!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战胜骑在这样的马背上的骑兵!”
常惠看不惯了,他一挥胳膊,对匈奴使者叫道:“得意什么呢?既然草原的神护佑着你们,为什么还被我们秦时的骑兵赶出了水草肥美的河套地带?”
常惠的话一出,匈奴使者个个瞪大了眼,无语了。
接着,常惠以教训的口气告诉匈奴使者们说:“别以为把你们送回来是讨好谁。这一举动,只因为我们大汉是重情义的民族,我们大汉的天子是重情懂礼之君。你们单于派人送回了我们的使者,出于礼尚往来,我们才将你们送归的。”
霞光不管人间的爱恨情仇,仍把慈悲化作淡淡的橘红色的轻纱,披在草地里的每一个生灵身上,温柔地抚摸着花骨朵羞涩的面颊,给游牧生命以甜蜜无边的希望。草原上各种动物都在这个好时辰里活跃起来,新的一天在各类动物飞跑跳跃的激情里拉开了序幕。
鸟儿们飞离巢窝,叽叽喳喳叫嚷着来到了草场上,寻寻觅觅,不仅为吃食,也找寻着生命中最为珍贵的情缘。老鼠兔子之类的动物们,则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东一藏,西一躲,时不时探出骨碌碌转动着眼睛的脸,快速地嚼着食物,香香美美地吃起来,享受着春日清晨的大好时光。
草原的大爱一直是所有生命的天堂所在,不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下跑的,它们在这里,在花与草之间,都会找到生活的无穷乐趣。
飞鸟在这儿把理想交给了这片有水有草的土地,马儿羊儿以及兔子鼠类在这里尽情地撒欢,让一生一世的向往在这里得到安放。就连头顶的云彩,似乎也经不住草原的诱惑,将它们曼妙的影子悠游在草坡上,钟情于树梢的摇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