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充国忙回禀道:“万岁,我们护送匈奴使者遗体到了匈奴后,乌维单于妄断贵人是我们所害,我们有口难辩,他就将我等扣押了下来。老单于乌维去世后,现且鞮侯继位。新单于有新的策略,他很敬佩圣上您,还以晚辈自称,一心想与我大汉言和,重修旧好,所以,就放了我等使节回汉。为了表达和好的诚意,新单于还委派他的亲弟弟于靬王带了厚礼亲自来我中原觐见皇上。于靬王要亲口对皇上表达敬意,言归于好,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和平相处。”
“于靬王现在何处?”刘彻忙问。
“就在殿外等候。”路充国应道。
刘彻还未应允接见,又有大臣向他奏道:“万岁,千万不可召见!想那匈奴必是惧怕我大汉之威,才来耍这一手,以实现他们的缓兵之计。咱们还是以出兵讨伐为上策!”
众大臣也纷纷进言:“就是,就是,还是讨伐为上,以绝后患!”
殿堂内顿时起了杂声。苏武忍不住大声疾呼:“万岁,千万不可啊!
眼下这种形势,是和番难得的机会啊!万岁如不见来使,不仅于理不通,还可能使匈奴产生与我大汉死拼之念。还望圣上三思呀!”
刘彻面露难色。路充国见状,忙进言道:“皇上,和番之意也是先帝生前的愿望呀!今遇大好时机,还望万岁能从长计议,速速做出决策。”
众大臣齐声奏道:“还请吾皇定夺!”
刘彻沉思良久,突然下了决心,一声令下:“传———”
只见一位意气风发、年轻英俊、气宇轩昂的匈奴特使,在宫侍的引领下,来到了殿堂。
他就是匈奴且鞮侯单于的亲弟弟于靬王。
于靬王作揖下拜。
“于靬王拜见万岁!”
“免!”刘彻挥手,下令赐座。
殿堂内静得几乎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刘彻看着匈奴于靬王,问道:“单于派将军来,一定有非同一般的使命吧?”
精干英武的于靬王刚坐下身又站立起来,他望着富丽堂皇的大汉天子宝座上的刘彻,声调匀平、气宇轩昂地说道:“皇上,汉番两家言归于好,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互不侵扰,使双方百姓免遭征战徭役之苦,实乃上合天意、下顺民心的大好之事。为了表示诚意,单于让臣下亲来大汉,送羊一千只、牛五百头、上等皮毛两万张,以及冰油丸三万盒。单于同时承诺,愿意在往后的日月里,年年向大汉朝贡,以表友好之意。”
说完,于靬王双手向刘彻呈上了礼单。
“大胆匈奴于靬王!”殿堂之上,刘彻突然龙颜大怒,狂风一样吼叫起来,“在我圣殿之上,你还想摇唇鼓舌,蛊惑人心!想你们匈奴杀害朕无数边关子民,使我大汉多少无辜百姓惨遭杀戮。来人,绑了!把他拉下去,斩!”
见龙颜突发其变,众臣大惊,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匈奴首领于靬王也惊异万分地睁大了双眼。
时间仿佛停滞了,紧张的空气里,似乎只要有一丁点火星就能即刻燃爆一样。
当于靬王回过神来时,他才慢慢地对宝座上的刘彻说:“我原以为大汉天子的心胸似草原和大海般宽广,看来是我想错了,高估了!我本是带着北国万众的殷切企盼来寻求和解的,却不料,大汉这宝座上的人目光竟如此短浅,心胸是如此狭窄!如果杀臣能唤醒圣上的英明,改弦易辙,我死而无憾!”
众大臣哗然,众口一词怒斥匈奴于靬王:“大胆!竟敢在这里顶撞圣上!”
苏武见势不妙,立刻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喊:“圣上,不能啊!万万不可杀来使呀!”
“哈哈哈……”刘彻的大笑一如刚才突然怒发冲冠时的咆哮一样,惊得在场的大臣们个个呆若木鸡。
刘彻一边笑,一边走下龙椅,来到于靬王面前,亲手解下捆绑着他的绳子,对他说:“让将军受惊了。朕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匈奴求和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刘彻说着,一转身,看见还跪在地上的苏武,又大笑了一声,说:“苏爱卿平身吧!”
大踏步回到宝座,刘彻对于靬王说道:“将军,单于的一片心意,我大汉心领了。咱们从此废刀弩之战,熄边关烽火,永世交好,和睦相处,你说怎么样呢?”
于靬王见汉朝皇上态度由阴转晴了,忙问刘彻:“那,皇上,之前扣留的匈奴使节,何时能放归?”
刘彻仿佛忘记了此事一般,沉思着“哦”了一声。
这时的路充国立即上前奏道:“万岁,既然双方要和好了,扣押的匈奴使节理应放回。当然,圣上可派一名精干得力之士,护送其归去。礼尚往来,咱们也应送一些礼品与单于,以示诚意。这样一来,才显示我大汉的皇恩浩荡!”
刘彻赞赏路充国的建议,又反问道:“爱卿之所想,也正是朕之意。
依爱卿之见,该派谁去更合适呢?”
路充国回禀道:“恕臣直言,此人远在天边,近在咫尺。他虽此前默默无闻,却忠心耿耿,铁骨铮铮。若派此人前去,定能不辱使命,马到成功。”
刘彻似有所悟地说:“爱卿是指……”
“中郎将苏武!”路充国声音铿锵地回应道。
“唔,不错,让朕再做一番考虑。”刘彻说完,转身离殿而去。
“退朝!”殿上一声高宣,众文武官员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