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夷吾在这时开口:“弟子今欲闭关三日,以推洞真之门,有景使观礼,足证两国交谊,亦知夷吾之重也!”
他对那悬于空中的面容一礼:“师尊事务繁重,不必于此费心。”
换做输给姜望之前的王夷吾,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那时候打遍九卒同境无敌手,一路打出他的未来,他相信他的拳头可以解决一切。
人力有穷时,山外有山高,等到真正见识,真正感受,才能知晓。
时间改变了很多人。
让一些人老去,也让一些人长成。
姜梦熊看着这样的王夷吾,语带欣慰:“你很好,你长大了,也懂事了,知道不给师父添麻烦。”
“不过有一件事情,师父有没有跟你讲过?是咱们的皇帝陛下,当年跟师父说过一段话。”
“他说――”姜梦熊清了清嗓子,复述道:“不要怕给朕添麻烦,你兜得住的麻烦自己兜,兜不住的麻烦朕来兜。倘若你我君臣都兜不住,那就一起兜不住,也没什么大不了。大丈夫胜则天下无双,败亦远迈万雄!”
悬空的面容翕合着嘴巴,发出轰隆隆的声:“今天师父也想告诉你――不要怕给师父添麻烦。你的麻烦,师父都能兜得住。”
“现在好好想想吧!”姜梦熊道:“你的心情是什么。”
王夷吾行了个军礼:“大元帅,如果我真要惹什么麻烦,我还是想自己来兜。”
“哈哈――好!”姜梦熊大笑两声,但没有就此离去。
在一瞬间绽开的璨华中,属于姜梦熊的身影,反而缓缓凝现。
他就这样一步站在了虞兆鸾之前,面对面地看着这位大罗掌教:“我徒弟非常尊重你们,现在这么有礼貌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虞兆鸾道:“你的弟子的确优秀。”
姜梦熊咧了咧嘴:“我徒弟的事情就这样了,现在说说我的事情。”
虞兆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的事情?”
“这事说来就有些远了。”姜梦熊作回忆状:“当年在祸水,游钦绪狂肆无礼,对我百般欺辱。我忍无可忍,奋起反抗,一时失手,轰破了他的道躯――”
游钦绪的百般欺辱,大概是说了一句“你瞅啥”。
姜梦熊的忍无可忍,大概是戴指虎用了点时间。
虞兆鸾打断他:“又一失手,碾碎了他的道则,使他苦熬十年而死?”
姜梦熊颇为唏嘘:“江湖儿女,意气相争,也是常事。生死搏杀,更失手难免,想来游钦绪自己也不会怪我。
“他确实不会怪你了。”虞兆鸾说。
“游钦绪是个很不错的人!”姜梦熊好像完全听不懂好赖话,还感慨起来:“但是――”
他话锋一转:“您以掌教之尊,当初却特地下山,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把我丢到极北冰川,关了整整五年。使我身受寒狱,每日熬苦。这事儿说不过去吧?”
“你记错了。”虞兆鸾淡淡地说:“当时教训你的人,不是我。”
姜梦熊呲牙一笑:“反正是个掌教,没记错吧?”
虞兆鸾微微地笑了:“你要这么说的话,却也不是不行。”
姜梦熊抬起头来,仰看一望无际的远穹,在视线落回大罗掌教身上的同时,已经戴上了他的指虎,只问道:“来?”
虞兆鸾云淡风轻地一抬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