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官邸孤零零地立在崖顶,被海风吹了百年,四面是无垠的海,只有漫天飞舞的晚樱为它点缀上一点温柔的粉色。
盛开的晚樱如粉色的雪片般纷纷扬扬,铺满了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往日里穿梭忙碌的仆妇们早已不见踪影,整座官邸静谧得如同沉睡的巨人,只听得见海风呼啸而过,卷起落英缤纷。
老板突发奇想,要在西式婚礼中融入一抹独特的东方色彩。
木村浩手捧着一沓厚重的红纸,纸张上“喜”字以金砂黑墨书写,笔锋苍劲有力。木村浩沿着古老斑驳的石墙缓缓而行,每走几步,便吃力地踮起脚,将一张“喜”字贴在墙壁或木门上。
远处高大的樱花树下,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正联手将一只只火红的灯笼挂上枝头。酒德麻衣身姿矫健,几个起落便将高处的树枝装饰完毕,而苏恩曦则不慌不忙地调整着灯笼的位置,确保每一只都悬挂得恰到好处。
在她们的努力下,原本冷峻肃穆的黑石官邸,渐渐被喜庆的红色所点亮,仿佛一位迟暮的英雄,披上了一件绣满荣光的战袍。
木村浩抬头,正要将最后一张“喜”字贴到正门上,腰间却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克制住这股钻心的疼痛,颤抖着双手扶住墙面,才不至于倒下。手中的“喜”字却在这时脱手而出,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今天是老板的大日子,不能出现这种不好的兆头!”木村浩心头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那张飘落的红纸,却力不从心,指尖距离那抹鲜艳的红色,始终差了那么一点。
他咬咬牙,强撑着身体,想要再往前挪动几步,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自已老了。年近70的他,近年来一直饱受病痛的折磨,曾经引以为傲的强健体魄早已被病魔蚕食殆尽。
一种深深的悲伤和失落涌上心头,他很想继续守护这座他奉献了一生的官邸……
他眼神中满是绝望,看着那张承载着祝福的红纸,即将飘落在地。
就在木村浩感到绝望的瞬间,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视野中,稳稳地接住了那张飘落的“喜”字。酒德麻衣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里交给我和恩曦就好,”酒德麻衣的声音清冷却带着关切,“您去看看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木村浩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颤抖着双手,将剩下的“喜”字递给酒德麻衣,缓缓说道:“那就拜托你们了。”
路明非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燕尾服,坐在雕花红木书桌前,手里握着一支镀金的羽毛笔,正一笔一划地在请柬上写着名字。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在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木村浩站在一旁,沉默地念着那些被路明非郑重写下的名字:“路谷城、楚子航、恺撒·加图索、芬格尔·冯·弗林斯、希尔伯特·让·昂热、源稚生……”
“吱呀——”一声轻响,长船景盛去而复返,笔直地站在门口,低着头等待着路明非的指令。他就像战国时期侍奉君主的武士,忠诚而决绝,一意与君主共赴生死。
路明非停下手中的笔,却没有抬头,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归来。“东西交给BasaraKing了吗?”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亲手交给他的。”长船景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欲言又止地吐出几个字:“他们……似乎遇到麻烦了。”
听到这话,路明非握着羽毛笔的手指微微一紧,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语气依旧淡漠:“他们能应对的。”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容,那是一张俊美而冷峻的脸,剑眉星目。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河流,沿着窗玻璃蜿蜒而下。木村浩看着路明非忧心忡忡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婚礼……要延迟吗?”
“不用,照常举行。”路明非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不用在意天气。”
“这些请柬……”一旁的长船景盛忍不住出声,他想为自已的君主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需要现在送出去吗?”
“下次吧。”路明非的语气很轻,轻得像是叹息,“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的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地响着。长船景盛和木村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和不安,但他们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木村浩看着路明非落寞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先生,附近的山里有座古刹,香火很盛,要不要在婚礼中加入一些祈福的钟声?”
路明非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光芒:“木村先生能安排吗?”
“我和那座寺庙的主持有些交情。”木村浩微微鞠躬,语气恭敬而谦卑。
“那就拜托了。”路明非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站起身,走到木村浩身边,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木村先生管理这座官邸多少年了?”
“回先生,整整三十年了。”木村浩微微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