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法场高台上的宋别,手拎着一把无鞘环首刀,面无表情看着一众衙役捕快,将妖魔人犯整齐押呈一排。
听着耳边詹龙骧宣读的众囚罪状,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恍惚间,宋别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最开始穿越到沛然县的那天。
当日手中,也是这般普通的制式长刀,也是一碗汤面押出了刀鞘。
不同的是他已并非当初弱小,这刀鞘所押者,也是一代新人换了旧人。
“处刑大人,符酒。”
一声低呼将宋别的思绪唤回,看着一旁的恭敬弯下腰递过辟邪符酒的汤三,宋别晒然一笑。
想这么多做什么?
自己一介刀客,斩人的心胆没变,那这事物变迁,与我何干?
多少烦扰不甘,统统斩去便是!
想通了这点,宋别只觉胸中的意气通明,压在心头的琐杂之事被一道刀光划散,只剩下一颗炽热的刀胆!
一推汤三手中的符酒,宋别洒脱的摇了摇头。
“不用符酒,宋某自开刀问斩以来,就没这个讲究。”
“太腥气,闻不惯。”
宋别说罢,应上了开刀行刑的号令声,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自左首人犯开始,一刀挥下!
但与往日里不同,法场高台下观刑的百姓面有戚戚然,却无一人叫好,只有大好头颅摔在地上“咚”的那一声,回荡在十字街头。
宋别心知为何,却仍面色平静,挥刀就向下一名人犯。
白刀红血洒过又是三颗头颅,十字街头仍然一片死寂,萦绕着一丝悲切又不忿的气氛。
正在这时,稀稀拉拉的人群中,突然一声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好!”
宋别拿眼一瞧,是一名背着巨刀铁塔样的虬髯壮汉,正拍手叫好。
“好啊!斩得好!”
“你们这沛然县的人,也忒是奇怪,别处斩妖都叫好,你们却不发一言。”
“也罢,咱老张嗓门粗,替你们沛然县壮壮场面!”
张姓壮汉一开口就不是沛然县口音,带着北淮府的官话味道。
抱怨了两句后,又目光灼灼看向了台上的宋别。
但他这抱怨的两句,站在他旁边的一名沛然县民心中却不是滋味,开口就带着一丝嘲讽。
“好个甚啊?外乡的,你怕是不知道……”
“为了拿下这些个人犯妖魔,我沛然县百姓生灵涂炭。”
“死了这么多人,真不知斩妖拿恶是好事还是坏事……”
县民说到这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也有几名百姓脸上露出了认同的神色,议论纷纷。
张姓壮汉见状,两眼突地一瞪,两插粗眉一口钢须倒竖,张口就骂道。
“去你娘个逑的?怎么不是好事?”
“作乱的妖魔不斩,难道斩你这不辨青红皂白的乡野匹夫?!”
“纵死了再多人,妖魔正法秩序归正,你们沛然县的天亮了,哪里不好?!”
“难不成为官为吏牧民一方,就眼睁睁看着乌烟瘴气蒙你们的眼?你们逆来顺受被恶官妖魔鱼肉,家中妇孺被随意欺凌,就他娘能叫个好?!”
“要老张说,就是好!斩得好!”
被张姓壮汉一通抢白,台下的乡民们怯其豪壮的身形,再不发一言。
而台上的宋别却不为所扰,只专心致志按着詹龙骧宣读罪状的节奏,一刀一刀枭首着罪囚的人头。
闲言碎语又何怕?心凭直刀分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