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何要回来?”乔晚凝对他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莫不是想来看我的笑话?”
“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纳兰真压低嗓音道。
乔晚凝就这么看着他,“你不是说不想再见到我了吗?甚至为了远离我,还离开了上京。”
“我没有说过不想见到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帮你,是你……
”从来都在拒绝他的帮助,纳兰真说不下去了。
“你想说是我不愿意抛却乔家的富贵,跟你浪迹天涯吗?”乔晚凝平静道:“还是说,你也觉得我自甘堕落追着宴徐行不放?”
“你何必这么说自己?”纳兰真生出了一股无力感,“我从未这样想过。”
他确实是因为乔晚凝离开的,但这并不是说自己看不起、或者厌恶她,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连让她信任的能力都没有。
乔晚凝望着前方的灵位,心如止水,“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也不想被上京城的人笑话,也不想受人摆布,可我有什么办法呢?”
有人说美貌是上天的恩赐,可对乔晚凝来说,绝美的容貌也夺去了她的前半生。
因为这张脸,她先被夺去了自由,只能生活在乔家的眼皮子底下,因为这张脸,她成了争权夺利的工具,连婚事都无法做主。
世人垂涎她的容颜和身份带来的利益,却唯独忘了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带你走吧。”纳兰真上前两步,半跪在她的面前道:“我知道你不爱我,只想利用我,但我不在意,只要能帮到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你就去杀了祖父!”乔晚凝冷声道。
纳兰真一怔,低声道:“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我做不到了,乔丞相他也是为了你好。”
“哈哈哈哈哈。”乔晚凝笑了,笑里带着讥讽和明知如此的释然,“为了我好?这么多年了,你总是这样想,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们一个两个对他这般死心塌地?”
世人都以为乔丞相为国为民的好官,可谁知道他对自己而言是一个多么冷酷无情的人?
她不过是乔丞相手中的一件工具罢了,随时可以用来谋求利益。
偏偏在旁人的眼中,他高尚无私,胸中有大义,可只有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真以为她喜欢宴徐行呢?不过是看上了他的身份和处境罢了。
乔丞相越是反对,就说明她的选择越是没有错,在这个风云变化的朝政中,只有宴徐行不惧怕乔家和刘家的威胁,让她能达到自己目的。
“你莫要这样说。”纳兰真沉痛地闭上眼道:“乔丞相他只想着为你好。”
从他找到乔晚凝的时候,乔丞相就说过,只要乔晚凝愿意,为了她的幸福,他可以将她嫁给他。
只是这么多年,乔晚凝一心只想逃离乔家,从来都对他的话不屑一顾,甚至还说出一些极端的话。
“够了,既然你无法带我逃离这里,那我们便毁了它,”乔晚凝的脸色尽是冷意,转眼有用一种心碎的眼神看着他道:“你答应过要一辈子保护我,现在是你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一定非要如此吗?”纳兰真怔怔地问道:“这么做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乔晚凝看出了他眼中的迟疑,沉默地低下了头,她知道即使是纳兰真也不能对她受到的苦难感同身受。
那一个个因为自己没有做到完美好而被迫进行的自我惩罚,一张张失望又痛心的责难脸庞,以及一夜又一夜寂寥无声的祠堂罚跪,每一次回忆都叫她痛苦万分。
她宁愿是身体上受到鞭打,也不想生活漫漫无际的重压下。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来自心灵上的,如同恶魔降幅的折磨让她日日夜夜难以入睡。
更悲哀的是,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她想反抗可得来的是更加严厉的管制和约束。
她无数次地想毁了这张脸,可得到的回报是她院子里的下人被换了一遍又一遍。
她也曾在大冬天的时候跳下过冰冷的池塘,可换回来的是爹娘被罚了一顿家法,她走过的路上遇到的下人全部被处死。
所有人都说乔丞相对她关爱至极,乔家人将她宠上了天,可谁又能知道她有多么的无助?
乔晚凝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地狱一般的乔家?
“阿真,我们没有时间了。”乔晚凝道:“祖父已经叫爹娘帮我相看人家了,再过不久,我就要被逼进另一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