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证据给我。”陈恪对赵宗绩道:“我看看,能不能通过老包这条线,爆了赵宗绩的菊花。”
“你不是说,没有赵宗实的直接证据,白搭么?”
“你得看是谁来捅开的。”陈恪笑道:“这就像温水煮青蛙,你那个水太烫,他们马上就会跳出来。但换了老包,他们不见得马上就反应过来。壮士断腕,那是需要下很大决心的,只要没把问题看得那么严重,他们是不会让赵宗楚、赵宗汉出来顶包的。”顿一下,他轻声道:“只要他们稍稍迟疑,我们再找个合适的人,跟皇帝说一段话,这一关,咱们差不多就能过去了。”
“什么话?”赵宗绩问道。
“还是老调重弹,官家想的是自己生,举朝百官竟都急着非要过继,官家心里能不失望?而且赵宗实这次锋芒毕露,百僚共举,如此声势,又全出官家意料之外,岂不令官家心生猜忌?”陈恪望着亭外的残荷,漆黑的瞳仁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当年太宗皇帝立太子,见后来的!真宗皇帝受到全城臣民的欢呼,都让他无法接受,忌恨地说出:‘人心都归于太子,将置我于何地?’得由寇准开导才饶过了真宗皇帝。亲儿尚且如此,何况他个侄子呢?”
赵宗绩听到这里,先是一惊,接着不禁点头道:“这次百僚共举,确实是过了,我要是官家,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有道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官家再仁厚,他也是皇帝,什么叫皇帝?天下大权,唯在一人,不许旁落!所以便要对官家说……”陈恪转过头来,字字如山的对赵宗绩道:“‘赵宗实现在还不是皇子,就这么多人为他摇旗呐喊。若是让他当上皇子,皇权旁落不旁落?再者,官家今年才四十七岁,还有大把的光阴,若是以后生出皇子来,有一个尾大不掉的赵宗实在前,那官家的亲骨肉,怕是要重演德昭太子的悲剧了!’”
‘德昭太子’是民间对太祖长子赵德昭的称呼。太祖驾崩时,赵德昭已经二十岁,却因为他的叔叔赵光义已经羽翼丰满,可与太祖分庭抗礼,而硬生生被夺去了皇位。而赵光义登基不久,赵德昭便被逼自杀了……太祖长子的殷鉴不远,若是想到这点,赵祯焉能不防?
“只要官家坚持住,朝臣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陈恪悠悠道:“此消彼长间,主动权便会回到他手里了!”
显然陈恪反复推敲过了局势,这番话说得十分严密,听得赵宗绩心惊肉跳,他使劲咽口吐沫道:“官家若能听进这番话,怕是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再让宗子过继了。”
“嗯。”陈恪点下头道:“这一招确实也会把你的路堵死,但现在对你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能不让他当上,比什么都重要。”赵宗绩点头赞同道:“只是让什么人来说呢?”
“这就不该我操心了。”陈恪看看他道:“不过这个人,应该是跟官家利益一致的,利益一致才能建立同理心,建立了同理心,官家才能听得进去。”说着看看赵宗绩道:“别跟我说,你找不到这样的人,那样的话,咱还是及时行乐,别费这个牛劲了。”
“我想想……”赵宗绩头脑中快速过了几个人,摇头道:“这得是官家身边的人才行,按说皇后娘娘最好,但赵宗实的王妃高滔滔,是皇后的外甥女。怕是不会为我说话的。”
“曹皇后就别指望了,那女人早被官家培养成三从四德的典范了。”陈恪摇摇头道:“问问你爹,看看老先生有没有什么关系,一般是会有的。”说着重重一挥手臂道:“如果有,拿重金砸开那人的金口,让他帮你说话。我给你那五十万贯,就是让你干这个用的,别不舍得花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赵宗绩点点头,他发现自己在陈恪面前,就像个不谙世事的毛小子……其实本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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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问你的问题,你说要考虑考虑,现在考虑的怎样了?”把双管齐下的对策交代清楚,陈恪淡淡道:“我也不是劝你学赵宗实,但你再不下决心,可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我怎么没下决心?!”赵宗绩沉声道:“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我与他同样是太宗重孙、官家假子,为什么就只有他能想那把椅子?我已经下定决心,若是过去眼下这一关,日后定然全力以赴,和他掰掰手腕!”说着苦笑一声道:“不过说实在的,赵宗实温良恭俭、无懈可击,我真没什么信心……”
见陈恪摇头微笑,赵宗绩站起身,朝他深深抱拳道:“我与仲方兄弟情深、知心知音。愿仲方有以教我!”
“你说赵宗实温良恭俭、无懈可击,这是实话。”陈恪神色严重道:“但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少遍——发现赵宗实的一番做作,其实处处在学官家,孰不知他只是学了官家的形,没有得其神!我用恶意揣测,他只是需要那层‘温良恭俭’的伪装,来欺世盗名而已。一旦让他登上九五之位,怕就要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