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完毕,卫铉也没有多加逗留。他眼见时间尚早,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左右,于是率领前军退出新城城,带着元融给予的一些军械物资进驻新城城和北平城之间新满镇,使三者成为攻守相助的犄角之势;且又能威慑幽州范阳郡东南部,令驻扎在范阳郡范阳县和容城县的王延年军、葛荣军不敢贸然南侵新城县。
新满镇位于新城城西北三十余里之外,乃是新城县第二大镇,规模仅次于县城所在的新城城,但是战争的爆发,却给这座繁荣富庶、位于风暴边缘的大镇带来了灭顶之灾。鲜于修礼起事以后,首先就是派兵在四周劫掠钱财粮食、强征壮丁,如果遇到军纪好一点的军队,百姓人家或许只是破财,要是换成穷凶极恶的叛军队伍,那便的人财两空、家破人亡。
新满镇同样饱受战火荼毒,侥幸活得一命的百姓早已逃往南方的清苑县、永宁县,从而让这座城镇变成空无一人的死城。而数千名大军一到,镇子顿时热闹起来。
将士们援驰新城县,又从新城城退回新满镇,都有些疲惫了。他们在新城城已经吃过晚饭了,喂好战马之后,便在各级将领的率领下,住在关要之处。
镇子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喧嚣热闹,在戌亥之交又慢慢恢复安静,只有一队队巡哨尽忠职守的打着火把巡视着;而姜衍率领的斥候军,则是早已分布在镇子四周的二十多里之内,以防叛军忽然来袭。
镇子里的西北部是一座地方豪强的大院,现在亦是空无一人,卫铉便将这里当作临时的中军。
卫铉单独一人坐在火光通明的正堂观看一幅地形图,根据敌军的部署情况,思考破敌之策。
在门外徘徊的斛律光见到一队将领快步走来,连忙向卫铉禀报道:“将军,诸位将军回来了。”
卫铉目光看向门口,起身道:“有请。”
过了一会儿工夫,一阵甲叶碰撞的“哗哗”之声由远及近,一队身穿铁铠将领依次走进大堂,带队而来的韩轨上前行礼道:“启禀将军,将士们已经安置妥当,巡哨也已部署完毕。”
“诸位辛苦了,都坐吧。”卫铉对韩轨很满意;虽然韩轨缺少一些随机应变之能,但是他成熟稳重,做事一丝不苟,只要自己把任务交给他,他都能超额完成。
“谢将军。”众将依品级落座。
卫铉看到一个人没有动,他定睛看去,发现此人居然是不该在这里的出现的尔朱显寿;他诧异的问道:“尔朱将军,你怎么到河北来了?”
“将军,大都督任命费穆将军为乡郡郡丞,任命末将为乡郡检校郡丞、苇泽关主将;令我二人率领乡郡‘八千’郡兵前来助战。末将心忧河北战事,先率三千亲兵出井陉。途中听闻将军取得大胜,便尾随而来。”尔朱显寿大步上前,将一封书信递给卫铉,后退几步道:“末将亲兵正在北平城休整,此来只有三百人。原本是想去新城城与将军汇合,可是途中正是遇到布防的姜衍将军,于是便来了此镇。”
此番话一出,众人又惊又喜、又惊又奇。
上党系将领惊喜过后,却又感到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他们还没有离开上党的时候,卫铉就让三郡裁汰老弱、择优而用,大家都出征很多天了,再加上三郡联合剿匪,乡郡怎么可能拿得出八千名郡兵?
还有尔朱显寿,连他兄长尔朱天光都没有这么多亲兵,他哪来的三千亲兵?
一念至此,卫铉和韩轨、尧雄、窦泰、蔡俊等人都怀疑所谓的郡兵、亲兵全是尔朱荣嫡系军。
卫铉看完尔朱荣的亲笔书信,暗道一声果然。
尔朱荣在信上写得十分明白,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顺着朝廷分化离间之势,以上党行台的名义打破地形地势和朝廷的制约,使尔朱集团走出河东、进军河北。
这一点,倒是与卫铉的想法十分吻合。而且有了一万一千名精锐助战,他对未来的战斗也充满了信心。
“我已经明白大都督的意思了。”卫铉收好书信。抬头看向尔朱显寿:“尔朱将军,费将军那八千郡兵已经到了何处?”
尔朱显寿抱拳道:“禀将军,费将军今天下午已至常山行唐县。”
卫铉又问:“可有办法与费将军联络?”
“末将与费将军一直有联络。将军如果有事吩咐,末将立刻就能派人前往常山郡。”尔朱显寿说道。
“那就好。让他带兵前来新满镇,休要去北平郡了。”着完此话,卫铉拿起“铅笔”写下一封信,印好印章,封好信封,交给了尔朱显寿。
尔朱荣派来的一万一千名身有铁铠、胯有良驹的精锐将士,对于卫铉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如今的元融军损失惨重,自保都成问题,根本就靠不住;源子雍率领的那支加速北上的军队,卫铉想都没有想过。所以在大家到来之前,他觉得以自己手中的兵力来说,要想打败葛荣、杜洛周十多万联军,那根本不现实。
唯一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像汾州那样发挥骑兵的机动优势,与叛军打运动战、游击战,将敌军有生力量歼灭于野外。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在北平城被敌方斥候死死盯住的前提之下,运动战、游击战也不是那么好打的。
要是自己孤军深入,陷入叛军坚壁清野的战术之中,亦或是叛军据城而守、坚守不出,使己方无法获得补给;而源子雍又见死不救,那可就太危险了。
故而他在斟酌着、权衡。
如今忽然多了这么一支百战雄师,北平郡又有念贤和达奚武率领的大军顶着燕州东代郡常景的大军,那他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至于直面杜洛周和葛荣主力大军的高阳郡新城县,便交给前来争功的源子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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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尔朱荣在恒州凉城郡郡治会见一个来自北方的贵客。
这个贵客不是旁人,而是柔然汗国第十九代大可汗郁久闾·阿那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