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问渔自知理亏,安份坐在方景城对面,方景城冷着一张脸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花璇已经很懂事地把他的外袍拿下去清洗,毕苟说要帮忙逃之大吉,逃之前还不忘拉走肖小开,免得他受无妄之灾。
“我不是故意的。”傅问渔吐得有些厉害,这会儿脸色还发白,连茶都不敢再喝,又碍着之前跟他的关系着实不算好,今日吐他一身实在是大大的失礼,所以她有些垂头丧气。
方景城端着一杯茶正要喝,傅问渔又痛苦得捂住了嘴巴,就好像方景城做什么都让她想吐一样。
傅问渔强压着想吐的冲动,她这会儿就算是想对方景城冷若冰霜也冷不起来,毕竟敌不过胃里的难受,对方景城说道:“城王爷,我不是故意吐你的,你听我解释。”
“我听,你说。”方景城有点不按剧本套路来,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不听不听我不听“的吗?
见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傅问渔只好匀了匀气,把今天的事又强忍着恶心细说了一遍,尤其是说到井中腐尸的时候差点又没忍住。
听得她艰难地说完,一脸的痛苦之色,方景城才悠悠说道:“我知道啊。”
傅问渔简直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一巴掌,你知道你还让我再回忆一遍恶心一遍,你这人有毛病啊!
方景城只着了中衣,斜倚着的时候胸口的衣襟便有些敞开,露出里面古铜色的肌肤来,隐约还可以看到几道旧的伤痕,透了几分豪放不羁之气。他支了额头看着傅问渔气得咬牙,又时不时掩着胸口要作呕一般,莫名说道:“要止住你这想吐的冲动也容易。”
“小开去熬药了,不劳城王爷费心。“傅问渔白了他一眼。
“何须辛苦小开,你去找沈清让不就行了。”方景城嘴角一掀,透着几分无情,可他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明明只要她说一句好听的软话,方景城就能给她点几处穴道,止住这难受的呕吐感。
这让傅问渔想起最初与他刚认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冷冷嘲讽,看着笑意不减,但每一个笑容里都夹着枪棍,打得人脸生疼。
傅问渔看着他,心底苦笑一声,骨子里的刚硬的倔强却让她不肯低头,方景城越这么说,傅问渔便越不想服软,由着他满嘴冷笑和嘲讽。
非但不服软,她还要火上浇油:“王爷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若是有沈国师在,只怕早就舒服了很多。”
“看来你对沈清让,倒是死心塌地。”方景城依然是嘲弄着的语气,傅问渔当真是好眼光,如此信任一个可以只需心念一动便能杀了她的人。
“沈国师待我是救命之恩,我自当感激。”傅问渔说的也算是实话,中的那一箭听说是沈清让拼了老命才保住了自己性命,又是他告诉了自己桃林与肖颜开的事,不至于让自己失了心防,被方景城骗得开心。
这都算是救命,傅问渔从来都恨不起沈清让。
看着一脸冷色的傅问渔,方景城莫名觉得内心怒火焚烧,这个女人,她面对着沈清让的时候为什么就可以柔情似水,一到自己这里,就恨不得将这天下最冷冽的刀光都加诸在自己身上!或许从最一开始,他就不该去醉骨楼,不该与她相见,不该定下什么三年之约,而是应该把她关起来!
那样,也就没了这么多的挣扎与惶然……
“你若真这么关心沈国师,还是多去看看他吧,他为了救你,可是去了半条命。”方景城说着站起身来,悠悠走到傅问渔跟前,双手按在椅子扶手上,凑近的身子把傅问渔逼得紧贴椅背,寒意渗人的眼睛像是要把傅问渔钉在这椅子上。
“救命之恩,你当如何报他呢?”方景城的话萦绕在傅问渔耳际,透着无数的引人遐想,傅问渔被他逼到椅子角落,高高仰着头,幽深的眼睛微垂,正好看方景城的肩膀,那肩膀宽厚有力。
方景城松开给她的压迫,伸出手指摩挲了片刻傅问渔的下巴,细腻的肌肤在他满是厚茧的掌心被捏得发疼,不带丝毫怜惜:“傅问渔,别忘了,你的命最初却是本王救下来的。”
“不劳城王爷提醒,我除了记得最初是您把我救下的,还记得三年后你会来取我性命。”傅问渔仰着头,冷而刚的目光根本不该是女子所有。
方景城不喜欢一切超出他控制范围内的事情,包括傅问渔也是,他憎恨失控的感觉。本来今日,他来找傅问渔不是抱着要把她推得更远的想法的,本来他是想告诉傅问渔,别跟他倔了,他以后都不会再骗她,甚至已经决定要告诉傅问渔血咒之事,让她提防沈清让。
可是为什么傅问渔就不能有一丝丝的服软,那些脱口而出的话明明不是自己本意,她偏要逆着自己的意思来!
走在夜风里,方景城的发丝微动,对着身后的杜畏说了一声:“不必帮她,我看她来不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