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堵了一路,瑟瑟倚在板壁上养神,杏蕊翻开提篮,没话找话地兜揽。
“也不知四个月的娃娃多大?这足衣能不能穿了。”
“不能穿便先收着,留给老二穿。”
两口子几个月没碰头,难得瑟瑟还指望有老二,几个丫头接不上话,独豆蔻傻呵呵地,“这颜色就怕女孩儿不合适。”
一时进了梁王府,中门大开,长史率队在道边迎候,至进正院,车帘一掀,梁王妃殷殷迎上来,眼眶已是红了。
“郡主辛苦了。”
她比着手往屋里让,“外头风大,没抱他出来。”
瑟瑟不愿被人问候体谅,强把眼瞥向旁边,才要迈步时陡然停住。
原来当初颜夫人宣旨立储并赐婚,便是在这儿。
她还记得这两棵高大茂密的七叶树,在盛夏开出宝塔似的花团,密叶投出深浓的绿影,映在明黄诏书上,又翠又鲜亮。
李家康庄大道的起点,一转弯,就是家破人亡。
她垂垂头,绕过玉石雕刻的影壁。
王府正堂是个三明两暗格局,空旷高挑的空间被几道屏风切割开,隔出个小小的房间,正中搁着一架摇篮。
两个面貌慈和的妇人守着摇篮。
一个坐在头上轻轻打扇,一个伏在脚边撵蚊虫,都穿着宽展的夏布衣裳,听见人来,并不问是谁,便把食指比在唇上。
瑟瑟放轻了手脚,让梁王妃走前头,见她闲在的捡了把藤椅坐下,旁边搁着半盏残茶,顺手就端起来喝了,便知道当真是她在亲手照管,顿感放心。
许嬷嬷察言观色,忙把摇篮中的婴孩抱出来,奉给她看。
瑟瑟啊了声,生下来便没打过照面,这还是头回相见。
阿漪生了副笑面孔,额头宽展像武崇训,目光明亮狡黠像瑟瑟,尤其性子天生好,见人瞧便咧开嘴,头发也长,黑油油覆在眼上,他拿胖胖的小手去握,瑟瑟忙帮他挑开。
母子一对上眼,他霍霍连声,不知说什么。
瑟瑟不懂婴孩怎样算养的很好,或是阿漪有没有与生俱来的小毛病,非得丫头养娘当心,想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只得爱恋地摸摸颈窝,捋捋耳朵。
阿漪笑呵呵的,也不闹,叽里咕噜吐些带水的泡泡。
丹桂、杏蕊两个少见多怪,围着吱吱哇哇。
“呀,小公子吃手!”
那个道,“瞧他这肉胳膊!”
梁王妃见她们几个通关心不到要紧处,温声道。
“不是我向郡主表功,这孩子有福气,一则能吃,一日六顿,没挑过嘴,二则睡觉踏实,天一黑就打瞌睡,夜里起来几遍,吃完了也不闹,从前我带琴熏,可比他难多了。”
瑟瑟听见一日六顿,便想起骊珠说小狗难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