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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贼心还没死?!”
郭元振愕片刻,明白拒绝。
“人家富有四海,缺这几斤香料?况且千里迢迢,我孤身行走,快马二十来天就到神都了,你别弄这些东西拖累我!”
他以为武延秀要声泪俱下的哀求,斜眼瞟去,却只是冷笑。
“三哥拿性命前途保我苟活,我活一日,自当做全无改变的武延秀一日,倘若因为境遇便忘了初心,不等于早早死了吗?”
“我保你回神都,可不想你回去了便往罗网阵里钻!”
“三哥莫不是忘了?当初,是你提醒我——”
武延秀眼底划过一道轻蔑凌厉的笑意。
那种利刃般的自嘲,狠狠地刺痛了郭元振,瞬间明白了他所指,果然,紧跟着武延秀重复了他说过的话。
“我姓武。”
武延秀弯腰抓起一把沙子扬在风里,星星点点直向东去。
他不望沙粒落处,反向西面,落日金光映在黑沙之上,犹如火烧。
“在这儿,姓武姓李,是一张油饼两面皮,怎么算都行。回去了,不论谁当皇帝,我首先姓武,然后是魏王幼子,来龙去脉,我能忘,别人忘不了。”
郭元振脱口。
“所以我劝你,来都来了……”
第160章
武延秀对着匣镜梳头,边梳边感叹,得亏春官杂吏蠢笨,未把寻常嫁妆剔除出来,不然他连面镜子都用不上。
突厥人的小辫子不好编,他不耐烦小宝沾手,只能自己来,帐篷无窗,饶是两侧都点了羊油灯,还是不够亮,耳后那一绺凭指尖揣摩,弄了几回不成。
使团算定了出发返程的黄道吉日,报与默啜,他却道与阎知微相谈莫逆,要大摆宴席送行,硬是把日子又往后延了三天。
帐篷外几个披锁子甲的兵,因武延秀在内梳妆,不敢明目张胆监视,但影子投在壁上,赫然躬腰附耳偷听。
裴怀古坐在武延秀身后守卫,右手紧紧握着横刀,不时用大拇指把刀刃挑出鞘外,又啪地扣进去,却震慑不住晃来晃去的人影,反惹出窸窸窣窣讥笑。
“你太着相了——”
武延秀平静道,眼角往外一瞥,轻蔑地笑。
与李重润约定的三年之期,直到郭元振离开,方才送出第一条消息,他早憋得发慌了,早一日白刃相向,他便可早一日回神都去!
“是他们太不对劲了!”
裴怀古满脸紧张地解释。
“他们瞧我的眼神向来不敬,可方才瞧您,瞧阎郎官,也暗怀恶意,还有裘虎、孙猴儿,说是去燕子井打猎,为何十日未归?还有,往常喝酒贺鲁不来,方才却头一个钻进牙帐。”
“大不了是顿鸿门宴。”
武延秀眼瞳转了两转,并不顾虑外头人听懂听见多少,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