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郎官,我若不来,自是样样以你为准,如今我在这里,你不过副职,天塌下来我扛着,况且——”
他陡然提高了音调,刻薄道,“方才就数你离郡王最近。”
“阎郎官,你,你身为……身为朝廷命官,怎能污蔑、威胁同僚?你我同处异邦,正该,正该互为倚仗,同舟共济。”
裴怀古惊得厉害,心慌气短,结结巴巴道。
阎知微斜斜乜他一眼,打蛇正正打在七寸上。
“是吗,这话,郡王泉下有知,也想对您说罢?”
裴怀古这一下再不能反驳了,愕着两只眼,无力地瞪他。
“事儿已经出了,窝里反也救不了急。”
阎知微见降服了他,便放平姿态,客气商量,裴怀古这号人他知道,不图官声俸禄,只图同僚百姓一句夸赞,捧着些便百般可行。
“大家死里逃生,都是惊魂未定,好几位郎将的衣裳叫风卷走了,全是胡乱穿着,品级身份乱了套,如此正好,谅那位叶护分辨不清人头!”
他颇为仔细,想了一想。
“咱们挑挑,选个口齿明白,体格壮健的,哄那公主尽快成婚,便是生米煮成熟饭,由不得他们反悔。”
“这样好事——自是便宜了我!”
郭元振适时推高兜鍪,亮出面孔,昂然地一笑。
“呀!府丞怎的亲来此处?”
阎知微脱口而出,脑子转的飞快,凑到跟前套近乎,小心试探。
“难道圣人另有计划……”
裴怀古惊疑不定,又骤然轻松,求助道,“您说眼下怎么办?”
郭元振笑了下,腰上背上叮叮咣咣六样兵刃,被阎知微一攀更重了。
他摘了最碍事的陌刀递给裴怀古,见他嫌凶物烫手一般畏畏缩缩捧着,便在心里嗟叹,开局不利!
一个老官油子,一个书生意气,武延秀又生死未卜。
这出戏,唯有他来挑大梁唱下去,还真是难!
当务之急,莫过于教他们两个知晓敬畏武延秀,他握住拳头撑起太阳穴,半合着眼,语气森森,似带警告。
“事情机密,与你们么……”
阎知微一凛,他就知道这趟差事来的古怪突然!
论资历,他远远不够资格做春官侍郎,论能力,他一来不通突厥语,二来未料理过外交事宜,见了默啜都不知该打什么哈哈,所以临行,特意前向主客司几位郎官请教,可大家都避而不谈,只说羡慕他运气好。
原来圣人埋的伏笔在郭元振身上!
这就都说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