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等顾不得听她感慨,忙着蹲在脚下整理。
杏蕊捋了几下蔽膝,总不顺当,翻过来一看就皱眉,“这针线谁做的?抽抽成一团了,倒不用他们返工,待会儿我拆开顺顺就成。”
“照我说,竟不必费事。”
莲实从屏风后转出来,手里捧着一顶冠冕给她看。
“就穿一回,明儿脱下来就得交回去。”
丹桂道,“天子冠冕用玉簪导,垂白珠十二旒,太子用犀牛角的,垂白珠九旒。您看给您这顶,依次降档,垂白珠三旒,还算合礼节,偏簪导用银鎏金,不伦不类,不知是谁的主意。”
“不是颜夫人便是府监罢,圣人行这些天外之事,一切规矩通通砸烂,独他们两个,最多算上魏侍郎肯奉承,相爷和上官从来不掺和的。”
李仙蕙见怪不怪,左右比照着看看。
这黑压压的大衣裳,笼的镜中人乌云罩顶,再添上冠冕,活脱脱是宗庙里的祖宗像,难看极了。
她私心里原想穿自家衣裳上去,才是女子登临的风采。
晴柳顾虑的深,忧心忡忡道。
“三娘不去不妨事,四娘的衣裳只有咱们带,就不知到时上哪儿脱换。郡马也是,天天陪她胡闹。”
打发小宫人。
“你去向梁王说一声,就说郡马漏夜上山,恐怕寒凉,请他带两件。”
李仙蕙听见笑起来。
“你这传话法儿,得亏是梁王,要是魏王,可听不懂。”
满屋都是她打小陪到大的宫人,闻弦歌而知雅意,都知道她要讲什么。
晴柳指青纱幔帐,里头还睡了个李真真。
丹桂便提裙转到阁子里查看,只见满屋香烟缭绕,仿佛庙宇,乃是方才为避雨把窗子扣实了。
李真真睡在拔步床上,翻身朝内,脚脖子还露在外头。
茶壶掂掂有热水,支摘窗推开细缝子拿小棍卡好,再扣熄香炉,便出来。
李仙蕙换了寝衣,拆了头发,几个人挪到侧间洗漱,晴柳拿缎子绑着她长发顺到后腰去。
“嗣魏王落到如此地步,真叫人看不过去。”
遂絮絮说方才见闻。
丹桂叹气,“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什么法儿?”
看李仙蕙瞪着眼望窗外,推她,“郡主心疼了?”
李仙蕙坦荡说没有。
“就是忽地一转,变成他们倒霉,有些转不过弯。”
丹桂颔首,想起方才忘了收捡假发团,重又掌灯走到外间,打开包袱点算了一遍,再回来,见她们横七竖八围在长榻上。
大家都躺得老老实实,独晴柳一双脚翘着,正在大放厥词。
“……府监待她看来是不诚心,不然二十岁大姑娘,着急什么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