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誉只是觉得这地牢确实有点冷:“骂够了么?”
不问还好,一问又开始了。看起来严赟铎这几十年身为贵族的修养随着华丽的外裳一起没了。
顾衍誉也没有再等下去的好脾气,表情没变,却毫无预兆抄起狱卒那破烂桌上的一个茶杯扔了进去,粗瓷杯子精准地擦着严赟铎的耳边再落地,片片碎裂,在这不透风的地下,那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他终于安静下来,又恨又怕瞪着顾衍誉。
顾衍誉:“能听我说话了么现在?”
严赟铎下意识退了两步。
顾衍誉把长凳拖过来,语气和缓:“两件事。第一是别做梦了,没有人打算救严家,瑞王父子跟你切割都来不及;第二件事,我要救严柯,需要你的配合。”
“你胡说!”他这刚开口,还没起范儿,顾衍誉就飞进去一个信笺。
严赟铎展开,见里面是道士批的八字,越看,他的表情越惊疑。
顾衍誉:“太清观的道士所批,认得出吧。”陵阳贵族但凡有重要事,都爱去太清观找道士问一下,无论解签还是合八字之类,道士会把结论写在这种特质纸张上。
纸上八字是严赟铎孙儿和聂荣的。中心意思是这小孩儿的八字旺聂荣,可作父子。
顾衍誉:“他们父子打定主意断尾求生,聂荣于心有愧,想把这个孩子过继来,也算给你严家留个后。瑞王夫妇不同意,他便去了太清观,找人合过八字,证明收养你的孙儿不是坏事。”
小孩儿八字通常被视为家族重要秘密,未及成年都不会轻易让外人知道,这张帖看起来还有几分可信。
严赟铎愤怒:“我还没死呢!那是我的孙儿!怎么能改了姓?”
顾衍誉冷眼看着,她虽不理解严赟铎对血脉的执着,但看得出这比任何事对他的刺激都大。
“疯”完之后他立刻把矛头指向顾衍誉:“不,这一定是你伪造的。我不会信任何一个顾家人。”
顾衍誉没有因为他的指责出现任何波动,只有不太想藏的不耐。
“费劲找来这物证,是随便尊重一下你的意思。不用太来劲。你说不信,指望我再给你什么证据呢?聂荣不想捞你,难道还能写份口供自述不成?”
严赟铎的愤怒落空,他缓慢地意识到,自己的暴怒在她面前全无作用。她不是来说服自己的,压根没打算卖力使他相信什么,自始至终,主动权都不在自己手上。
他换了音调:“你说你要救柯儿?”
“是。”
严赟铎声音沉了下去,不敢倾注期待的希望,比无望还要令人折磨几分:“别跟我说你跟我儿尚有情谊,所以于心不忍。我不信你是个实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