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探视窗前,田馨今天清醒的时间比往日都长,浑噩嗜睡了半个月多月,重伤又小产,血气亏空,一把消瘦单薄的娇弱骨架靠在床头。
护士长来给她换药,纱布剥离创面牵扯皮肉,她疼得满脑门都是细汗,实在忍不住痛叫出声。
一旁在床头守着的小雯根本不敢看,捂着眼眶,紧闭着眼,“田姐姐,你再忍忍,换完药就好了。”
田馨嘴角牵扯一个苍白虚弱的笑容,“小雯别怕,我很能忍痛的。”
霍霆疾行至病房门口,却在听到女孩细碎的疼痛呻吟停住了脚步。
李志伟紧跟在他身后,霍霆身上弹伤也片刻耽误不得,不要小瞧一枚小小的子弹,表面不到一枚硬币大小的弹孔。
其实是飞速旋转镶入体内,血肉都被搅烂了,现在又一直出血,愈合周期延长,保不准会溃烂发炎,伴随许多并发症。
“霆哥,田小姐的情况我问过了,一天比一天好,你现在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已。”
李志伟焦灼出声,他从不曾见霍霆如此沉寂落寞,从军区大院一路出来,仿佛热血都浇灭。
心中更是惴惴不安,总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好。”
男人应得爽快,从探视窗外擦身而过。
李志伟带着他去急诊重新消毒包扎伤口,男人有些急不可耐,目光跃过一扇扇淡蓝色的门框看向他所牵挂处。
田馨能稍微进点流食了,一碗温凉的白粥,周妈将一些小产过后能滋补母体的食材剁碎成碎末放进去一起熬煮,从别墅专门送过来。
女孩捧起碗咽了两三口,进食不算顺利。
锁骨的那一刀差几厘米就能捅穿她的喉管,阻塞她吞咽食物的唯一的通道,一有吞咽动作,便牵扯那一片一起烧灼着疼。
止疼针都抑制不住。
她将粥碗搁在一旁,“吃不下了。”
“那怎么行,田小姐,你现在得大补,身子要是落下病根,以后再孕可遭罪了。”
一旁的护士长给她换好了药和点滴。
田馨听到“再孕”两个字,似乎又陷入了失去的自我折磨中,她将那碗粥推得更远,“疼得吃不下。”
护士苦口婆心,“那也得吃东西。”
“小九,我来喂你。”
霍霆推门而入,他包扎好了伤口,身上带血的黑色大衣换下,卷起一截袖管露出苍劲有力的小臂走进黯淡的病房。
田馨昏睡期间夜夜沉沦虚无而阴鸷的梦魇里,惊心动魄,大汗淋漓,大部分的内容都跟霍霆有关,今天能醒过来,也是她在梦里四散溃逃,求助无门。
现在她望着男人竟然也有些消瘦疲惫的面孔,他的胡茬很厚,青青的一层,这段时间恐怕一直没有刮过。
男人将合拢的窗帘拉开,外头的雪停了,雪地将阳光反射,投下几缕斑驳的光影攀越到窗户上。
他端起那碗白粥,神情是那样温柔绵绵,将瓷汤勺轻触在她唇边,缠绵低哄着,“小九,张嘴,不吃东西怎么可以,你得快点好。”
田馨双眸一刻不敢眨盯着眼前男人的面颊,他神情里饱含的温情风华,是这隆冬的唯一一缕春风,将她身上的痛楚都吹拂开了。
她问,“养伤不就得慢慢养吗?怎么要我快点好。”
田馨张嘴咽下汤勺里盛得满满的粥。
男人垂眸搅动粥面,盛了第二勺,身后窗户的光影交织。
他俊逸、野性、挺拔。